听到朱星扬说到银子,姜云容忙取了门闩,打开门,想让他将银子拿回去,开门后却只有马蹄声声,朱星扬一行人却是已骑马离开了。
姜云容取了地上的盒子,重新关上门,打开盒子看了看,不由有些愣神。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能在勇毅侯府取了一万两银票。
只这个钱如此之多,多到她不敢收,只能下次再找机会还给他,这盒子如他许给她的承诺一般,太高了,高到她不敢碰。
田家坊钱家这个小院子的门口,再度恢复了平静,连偷偷看八卦的街坊邻居们都重新关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白亭山和青竹悄悄从隔壁暗处走了出来。
青竹之前被廿七关在了煎药房里,预备着若白亭山不肯乖乖说地方,便拿青竹下刀,结果白亭山说得痛快,廿七走的时候就将他放了出来。
青竹看了看紧闭的钱家大门,问道:“大公子,我去敲门?”
大公子说是有话要跟云容姑娘说,巴巴地赶过来,正好赶上这一场热闹。
结果白亭山摇摇头说:“不用,回吧。”
错误答案在前,白亭山怎么会步这个后尘,夜探佳人诉衷肠,又被灰溜溜赶走的登徒子是谁,反正绝不是他白亭山。
静王世子此刻做不到让静王妃上门提亲,甚至连正大光明告诉静王妃都不敢,就怕弄巧成拙,害了姜云容的性命。
而他白亭山,他的嫡母是乌明珠,按法理说,若他再要娶妻,带着媒人上门,走那三书六礼的,得是乌明珠,他的仇敌。
这可比静王世子的情况还要再糟糕些,简直是生生递个靶子给乌明珠打。
姜云容话中的两个不敢,不敢愿意,不敢不愿意,白亭山不知道静王世子有没有听懂,他却是听懂了。
一切的症结,还是落在身份二字上。
静王府,静王妃。
白亭山心头回转着这六个字,交代青竹:
“明日,你去与绿松说,让他去打探静王妃的行踪,她平日里都去哪里,见什么人,有什么爱好,和谁交好,和谁交恶,便如当初打探婉晴和凤仙一般,要细。”
“是,公子。”
两人一边说一边去巷口寻那借来的马车,渐渐消失在黑暗中,好像从来未曾来过这田家坊一般。
……
姜云容第二日醒得很早,主要是床板太硬,不像在侯府,床下铺了厚厚的褥子,又软又暖和,这里一层薄薄的褥子下面铺的是稻草,又凉又咯的慌。
姜云容翻来覆去睡不着,天一亮便醒了。
她睡得是钱婆婆平日里做头花的小房间,房间里对窗是一张长桌子,放着钱婆婆做头花用的材料,另外就只有一张椅子,和一张小床,姜云容现在就睡这里。
今日事情很多,昨日她和钱婆婆商量到半夜,有很多事情等着做,要一样一样理清楚,排着做。
首要第一件事,便是要去京兆府把姜云容的户籍给办了,此事不落定,姜云容和钱婆婆心里都不安稳,就怕再出什么波折。
其次是他们现在住的房子,不管是钱婆婆的还是姜云容的,都到了不得不修的地步,特别是有些地方的屋顶,破得是相当的明显,到了在家里,都能夜观星象的地步。
京城冬天风大,雨大,到过年的时候还会下大雪,得尽快找些匠人来修一修,别到时候塌了出事。
以前钱婆婆手上银钱不宽裕,连饭都吃不饱,又哪里有余钱修房子呢,便只能随它去,拖着一天是一天。
如今反正姜云容的房子也要修,那便一并修了。
再有便是,钱婆婆昨日为了给她筹赎身的银子,收了柳家定钱答应了给柳家修头面,需要孔雀羽,又收了一些小娘子买头花的定钱,需要南珠和绢。
绢还好办,便是贵些,钱婆婆也能买到,南珠却是难找,孔雀羽更是找都找不到。
钱婆婆知道姜云容是空着手离开的侯府,不然静王世子也不会去帮她讨被贪墨的私房银子,于是不想给姜云容压力,便道:
“没有孔雀羽也没什么,今日我便去和柳家说说,把银子退给她们,柳夫人应当能体谅。”
但姜云容看钱婆婆说话时候忧心忡忡的样子,便不觉得柳家像是能体谅人的样子。
而且修房子要花一大笔钱,钱婆婆家底薄,正是等着用钱的时候,应该很需要这一笔钱。
孔雀羽嘛,拼夕夕多的是,几十块钱就能买一大捆,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想来,于是姜云容便说:“有的,有的,我之前在番市巷那里,看到过红毛鬼卖孔雀羽,我今日办完户籍便去买,南珠那里也有。”
姜云容之所以说番市巷,是因为番市巷的商人来自天南海北,哪里的人都有,连外邦的商人都很多,且每日来来去去的,要去查证那里是不是曾经有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外邦商人卖过孔雀羽,无疑是很难的。
说起番市巷,她还有一笔卖南珠的银子在薛三公子那里没拿回来呢,有机会也要去找他拿回来。
听到姜云容这么说,钱婆婆松了口气,柳家这样的当朝重臣,贵重人家,想整治他们这样小老百姓,那可真是太容易了,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得罪的好。
最后一件事置办衣裳用物,姜云容两手空空离开侯府,理论上穿的用的都没有,连厚衣裳都穿的钱婆婆的,这些都得置办。
这每一件事儿都又重要又紧急,耽误不得。
吃过早饭,想着要出门,而戴帷帽这事儿是那些高门里的女子才戴的,像她现在的身份,小老百姓家的女子,带个帷帽未免太过古怪,反而惹人非议,于是姜云容做了些准备。
她又换了套之前钱婆婆囤的清仓尾货粗布衣裳,加一件钱婆婆给她防寒的老年款棉衣,一穿就是一个桶,什么身形都看不出来。
再拿出亚洲四大邪术之化妆术来,给自己画了一个两眼无神加乌漆麻黑妆,头上再裹一个秋菊打官司同款媒灰色头巾。
如此从前到后拾掇一番,完美地呈现出一个古代劳动妇女的特点,主打的就是和大地母亲融为一体。
连钱婆婆看了都吓了一跳,笑道:“这是怎么弄得?总觉得哪里没变,又像是换了个人,如此也好,你这模样是要谨慎些。”
两人收拾妥当,坐了昨日借的牛车,便往京兆府去了。
结果到了京兆府,第一件事就不顺。
喝着茶翘着二郎腿的老典吏,连姜云容的身契和手书看都没看一眼,张口就道:“你这事儿,可办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