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容寻着琥珀的声音,一路跑上客船二楼,白亭山和杜老爷一路紧随在身后。
见有生人闯进来,那些杜家小厮们本来想拦,但一见自家老爷在身后疯狂地使眼色,便默默退到了一边。
无人阻拦,姜云容便顺利闯进了二楼的一间客房。
客房里,这么冷的天,琥珀哭花着一张小脸,穿着乱七八糟花花绿绿露胳膊露腿的衣裳,正被两个嬷嬷扯着不让她跑。
一个只穿着条裤子,光着上身的小厮正趴在窗户那儿,往下给捞人的小厮指点琉璃的去处:“她在那儿!看到没有!”
见了姜云容闯进来,琥珀跟走丢的小孩子找到大人似的,哇地大哭道:“哇哇哇哇,云容姐姐,云容姐姐!”
两个嬷嬷见了生人,正想喝骂,紧随而来的杜老爷却比他们骂得还快:
“混账东西!你们拦着我乖女儿是要做什么?我安排你们是伺候姑娘的,这就是你们的伺候?还有没有规矩!”
两个嬷嬷跟着杜老爷多年,听了这个还有什么不懂的,立马放开琥珀,扑通就跪下了,磕头求饶道:
“老爷开恩,老爷饶命,有姑娘坠水,我们是担心姑娘靠窗户太近也坠了水,故而急了些……”
杜老爷又接着骂那窗边的小厮:“既脱了衣裳要救人,那便快救,在这磨磨蹭蹭做什么!”
那光着上身的小厮一看这场面,忙回道:“是,老爷。”
然后扑通就从窗户口跳了下去。
好悬圆过去了,杜老爷擦了擦这一头的汗,对着白亭山点头哈腰道:
“贵人放心,这人刚下去,这么多人救,定能救上来,保准没事儿。”
没了嬷嬷们辖制,琥珀一下子就扑到姜云容怀里,哇哇大哭。
姜云容忙将行军斗篷脱下来,把琥珀裹起来,抱住她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琥珀想起琉璃,又道:“琉璃姐姐!快救救琉璃姐姐!”
白亭山站在窗口,朝下望去,见琉璃已被杜家的小厮从水里捞了出来。
琉璃这姑娘生猛的很,抬手就给了那小厮两耳光,把那小厮抽回到水里,抬头看了眼客船的二楼窗户,发现是自家公子,心知自己是得救了,便指了指岸边示意,然后往岸边游去。
看起来应该没事,白亭山便对杜德明道:“杜掌柜,这两个丫头都是我的丫头,被误卖了出来,请杜掌柜行个方便,再卖与我,我白某人必定承你的情。”
杜德明会做人得很,半点拿腔拿调都没有,当即取了两个丫头的身契,恭谨地双手承给白亭山:
“贵人这是哪里的话,既然是您的丫头,草民怎敢造次,自然完璧归赵才是。”
白亭山取过身契查看,杜德明花了八十两银子买的琥珀,六十两银子买的琉璃,共计一百四十两银子,便取了一百四十两银票要给杜德明。
姜云容忙道:“既是我要来的,这钱该我出。”
于是也掏出一百四十两银票出来。
白亭山心想,如此,让她出了这钱,那两丫头便会承她的情,记她的恩情,便将银票收了起来,示意杜德明收姜云容的银票。
杜德明也痛快收了,虽他并不缺这一百四十两银子,但有来有往才有交情,他若收了,银货两迄,下次再来往也有名头,他若不收,反倒让贵人觉得他有所图谋。
收完了银子,杜德明才拱手问道:“草民却有一事相求,不知贵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白亭山本来也想查一查,这杜德明为何对侯府之事知道得如此清楚,他自己送上门来,岂不正好?
只现今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先得把这三个姑娘安排妥当才是,因而便道:
“一个时辰后,你来港口对面的云来客栈找我。”
杜德明连连点头称谢,一路将白亭山三人送下了船。
船下,琉璃已经自己游上岸了,浑身湿漉漉地,也穿着那露胳膊露腿的衣裳,冻得瑟瑟发抖,见了姜云容,眼眶已经红了:“姑娘,姑娘!”
冬日河水冰冷刺骨,姜云容看她冻得嘴唇都紫了,忙将身上的厚棉袄脱给她穿上:“没事了,没事了,快穿上。”
杜德明很会来事,早让嬷嬷拿了厚斗篷来,递给了白亭山:
“东西粗鄙,上不得台面,但未曾有人用过,贵人暂且用用,这姑娘家冻着了就不好了。”
白亭山又递给姜云容,让她穿上,这才拱手和杜德明告辞道:“杜掌柜,回见。”
姜云容把琉璃和琥珀都扶上马,几人便往云来客栈而去。
琉璃落了水,琥珀又穿的单薄,又这么冷的天,白亭山便定了个上好的套房,先把人都送进去。
火盆点起来,热水姜汤送上来,又使了银子让客栈掌柜去采买女子的衣物。
他担心有他这个男子在场,姜云容这想问的不敢问,两个丫头吃了什么亏想告状也不敢说,便又对里屋的姜云容道:“我就在门外,有事儿叫我。”
听到开门又关门声音,知道外间的白亭山确实是出去了,姜云容忙问道:
“这里没有外人,琉璃,你别害怕,告诉我,你跳水,可是有人欺负你,若真有,趁他们人还在,咱们可得讨回来,不能白白吃这个亏,若等他们去了扬州,相隔千里,这债就不好讨了。”
琉璃泡在热水里,脸上神色是一脸庆幸:
“幸得姑娘及时相救,未曾被那歹人得手,杜老爷想拿我和琥珀去送礼,嬷嬷们便不敢真破我们的身,只是硬要我们学些,学些房中术,好去伺候杜老爷的上官……”
琉璃越讲越小声,脸红红的。
想她一未嫁人的姑娘,讲这些,确实是为难她了,姜云容观她神色,不像是撒谎,心便放下大半,只还是疑惑:“那,那小厮是怎么回事?”
琉璃脸更红了,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嬷嬷们说不见真章,怎学得会,便让那小厮进来,脱了衣裳,让我们见见真章,我如何要见那脏东西,一时气不过,便跳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