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容之前派人传了话给吴叔,知道她今日要来,吴叔还特意把佃户们聚集起来,给她搞了个春种仪式。
庄子里搞春种仪式,就是东家亲自到地里,撒一把种子,犁一犁地,预祝明年丰收。
如今吴叔和佃户们主要在忙种早稻的事情,去年虽然石佛庄三易其主,好在没有误了农时,加之风调雨顺,庄子的收成还不错。
“每亩地足有一石多收成。”
吴叔乐呵呵地对她说。
姜云容来回算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算错,一亩地才收一百多斤粮食,是不是有点低呀?
正常现代一亩地,不是应该亩产上千斤么?
就这吴叔还乐呵,说明在大魏朝,这一百多斤还是高的?
然后这一百多斤里,还十分之一是要给朝廷缴税的,剩下的里面,还有一半要给主家做田租。
一亩地吴叔忙一年才得半石粮食,也就是吴叔这一家带老人小孩儿八口人,一年种个三十多亩地,累死累活只得十几石粮食。
一石粮食值一两银子,吴叔家如果只种田,全家吃饭,穿衣,看病和婚嫁都靠这十几两银子,真真是勉强能糊口。
万一遇到灾年,可不就得卖儿卖女。
好在石佛庄的佃户们,现在农闲的时候可以帮着做胭脂,得些工钱,能贴补家用,今年连过年都比往常过得丰盛些。
不过姜云容总觉得,水稻的亩产不该这么低呀,当然现在的亩产一个靠现代科技的化肥,一个靠一代代培育的谷种要好。
化肥现在还没有办法,那么要么买点可以留种的稻种试试?
之前太后选香这事儿也给了姜云容灵感,对于太后来说, 她缺的不是贵重的东西,而是稀奇的东西,现在没有的东西。
现代化的工业品,拿出来不好解释,但是农作物就好解释多了,只要是看着从地里长出来的,就不会有人起疑。
于是本来只是想来种一片番茄,好以后进献给太后的姜云容,想着来都来了,又正是农时,干脆趁着这次,在庄子里做个实验,把好些现在没有的东西,都让吴叔趁着春种试一试。
解释嘛也很好解释,番商进献给公主的贺礼嘛。
品种更好的稻谷,拼夕夕上每种都买些,让吴叔播种后,今年先种一亩地试试比较比较,看看到底哪个品种最适合,免得有水土不符问题,影响收成。
番茄,难得太后喜欢这味道,还能当水果,定是要种一些,到时候呈给太后,大的,小的,各种品种的种子,都种了些。
玉米,又能做粮食又能喂牲畜用,给吴叔看了,吴叔居然也不认识,也是新鲜玩意,一块儿种了。
土豆,生长周期短,又能当粮食又能当菜,两三个月就能收一波,对土质的要求和水的要求也不高,不像水稻非得用水田,便是山上的荒地也种得,也让吴叔种种试试。
后两种如果种成功,产量也够高的话,进献给太后,全国推广的话,对整个国家的粮食体系将是一个天翻地覆的改变。
或许还能有更多的百姓,能把勉强糊口的日子,过成能吃饱饭的日子。
能让治下的臣民吃饱饭,四海无饿殍,是多少千古明君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虽做不到全部,但哪怕只是更多一点点,想必太后也定然会更欢喜吧。
吴叔是个老实巴交的庄把式,大字不识一个,但于种地上,那是经验丰富,一等一的厉害,但这从来没种过的东西,他还是有些拿不准。
担心把番商献给公主的礼物给种坏了,坏了公主的大好事。
于是吴叔战战兢兢地对姜云容说:
“公主殿下能不能请那送礼的番商,来给俺说说,这啥番茄,玉米,土豆什么的,都该怎么种,是要水多些还是少些,什么时候抽苗,什么时候开花,要注意什么。”
反正珍珠养殖大法都抄了,再写写怎么种地,也没什么吧。
接下来几天,姜云容干脆在庄子里住下,把自己关在主屋里,买了一堆种地的书,抄录农产品种植要点。
吴叔不识字,姜云容还得一个一个再念给他听。
这日姜云容正跟吴叔在地头,看佃户们种玉米,一个人突然从身后,抽走了她手中的纸,看了看她写的字,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这是你写的字?你小时候开蒙是不是没有好好学,先生有没有打你手心?”
啊!这个人,真是任何时候都这么气人。
她学写毛笔字,那都是少年宫的时候了,隔了这许多年,还能剩这般功底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姜云容气得伸手找他要:“朱星扬,还给我!”
朱星扬隔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得了消息,巴巴跑来看她,怎么会轻易还给她,嬉皮笑脸地逗她:
“你叫声好听的,我便还给你。”
好听的,哼,你可别后悔,好听得不得了,看我不好听死你!
姜云容满脸带笑,浓情蜜意地叫道:
“堂兄,请把它还给堂妹吧,好吗?堂兄,堂兄,我的好堂兄!”
朱星扬听她叫第一声堂兄的时候就开始炸毛,姜云容叫第二声堂兄的时候,他就跟那带着紧箍咒的大圣,遇到念经的唐僧一般,啊啊啊啊啊抱头。
谁曾想,她竟然如此狠心,连着叫了四声,直把朱星扬气得够呛,气得胸口都疼:
“别叫了,别叫了,你就是故意气我是不是!”
姜云容哼哼两声:“好不好听,还要不要?”
朱星扬败下阵来:“好了好了好了,还给你,还给你,别乱叫了。”
姜云容收回小抄,瞪他一眼:“便是我不叫了,难道你就能掩耳盗铃,当这不是么?朱星扬,不要自欺欺人了。”
朱星扬只觉自己没救了,多日不见,竟连她凶巴巴瞪人的样子,都觉得好可爱。
他眼巴巴地看着她,分辨道:“便是又如何,我可不在乎!”
姜云容叹口气,这个大傻子,大呆子!
她看着他的眼睛,前所未有地真诚地说道:“朱星扬,我很在乎,我只当你是堂兄,你与我之间,只能有这个关系,没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