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街道依旧有些闷热,风吹动树梢,树叶轻轻摇摆,带来丝丝清凉。
花玥低头看向自己的帆布鞋,小声说道:“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刚才耍流氓。”活了两世,她仍然单纯如稚子。不知道真正的耍流氓,可不单单是如此。
“你怎么脾气这么大,凶得很啊。信不信我揍你哦?”符承尧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他一把扯住花玥的书包带子往前走,这回倒是没有直接碰她,如同遛猫似的,步子悠闲。
花玥被扯着踉踉跄跄,她知道这个人不讲道理的,只能先跟上符承尧的脚步。
两人在一家小药店前停下,符承尧又拖着花玥走了进去,手指点了点柜台,“买药。”
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大叔,很热情的自来熟性格,看到符承尧额头上的伤吓了一跳,“哎呦,小伙子怎么伤到的?看起来好像还挺严重,这么一大片血肉模糊的。”
符承尧被人问东问西有些不耐烦,“拿药就行了。”
“我看你这伤是不是要缝一两针,只是包扎行不行啊?”老板从柜台拿出酒精和绷带,让符承尧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热心地要给他消毒包扎。
符承尧不动,脸色不太好,他只是想买个药,并不是来听瞎叨叨。
老板又转头对花玥说道:“小姑娘站在那里干嘛?快点让你男朋友坐下来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花玥连忙摆手。
符承尧似笑非笑看了花玥一眼,明显脸色好了几分。他慢吞吞坐到了椅子上,手上还不依不饶地扯着花玥的书包带子。
酒精消毒,看起来都疼。花玥侧过头不敢看,符承尧倒是毫不在意,他浪惯了,受伤都是家常便饭了。
两人走出药店时,符承尧的伤已经被处理好了,他嫌缠着绷带太难看,只说自己伤的不重,就是伤口裂开看起来比较吓人,逼着花玥只给他贴了创可贴。
没看出来,符承尧还挺在乎自己的容貌外表,自我感觉真良好。花玥用三年后的心态看待此时的符承尧,觉得他如今颇有点中二气息。花玥突然有点儿想笑,但是她不敢,只能忍着。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夕阳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多了几分温柔。
“你想学跳舞?”符承尧突然回过头,直直看向她。
花玥脸色煞白,传单已经被她悄悄塞进口袋里了,她以为他没看见。
“都要高三了,小同学,学习为重懂不懂?”符承尧大言不惭地说教。
要是林立岩在这里,肯定要笑得直不起腰来,这是符哥该说的话吗?他自己都浪出天际了,连函数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懂,竟然还一本正经地教育别人。
花玥顿住脚步,坚定地说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符承尧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他冷冷地勾了勾嘴角,不再说话了,也是,他们本来就不熟。
树上蝉鸣叫个不停,空气似乎更加闷热了。
符承尧心烦地低骂了一句,凶巴巴地瞪着花玥,眼眸中带着毫不遮掩的冷意,“跟着我做什么?”
花玥一下傻眼了。他不许她跑,她也跑不过他,所以才在威胁之下跟在他身后。他的脾气真是一如既往的暴躁,不讲道理。算了,反正……反正又不能打他一顿,况且她也打不过他,她不理他就好了。
她脾气好,不跟他计较。花玥立刻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路上汽车来来往往,扬起漫天的灰尘。花玥的嗓子又觉得有点痒,忍不住咳了两声。
符承尧望着花玥还没走远的背影,感觉越来越烦躁。算了,不和这个小蠢货一般见识。
符承尧刚迈出步子想要追上去,花玥已经拦了辆出租车,纤瘦的身子钻进车里。车子发动,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符承尧冷着脸转过身,一脚踹到了路边的树上。
第二天上课,那群旷课的少年们终于来上课了,二班的同学们纷纷行注目礼。他们每个人都带了点伤的样子,一看就有故事。
明明后门去符承尧的座位比较近,他偏偏要故意从教室前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花玥这时正在给云晓倩讲题,她念的英语,发音标准,声线柔和。符承尧听不懂,步子不由放缓,可是花玥讲得很认真,压根儿没注意到他。
“你看呀,这个应该是过去完成时,前面……就这里,有提示的。”花玥在前文的关键处画出一条线,手指按在白纸上,肤色莹白如玉,甚至能看到手背上面浅青色的血管。啧,真娇啊。
林立岩坐在后面打着游戏,他正和肖述景双排,他俩的操作都菜,对方太猛,接连输了三把了,嘴上不停地狂骂。就想快点儿喊上符承尧,干死对方那两个兔崽子。
林立岩久久等不到符承尧过来,一抬头,发现符承尧杵在第一排过道上,似乎是在……看两个女生讲题。
“卧槽,哈哈哈!”林立岩自己笑得跟个蛇精病似的,是个人都听见。二班的人纷纷回过头向他行注目礼。
肖述景摘下耳机,一巴掌打到林立岩背上,“妈的,傻X啊。”
符承尧此时走了过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林立岩立刻乖乖闭嘴,他怎么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杀气。他想了想,猛然间开窍了,识相得很,“符哥,正打游戏呢,来不来?”
符承尧也没事,干脆坐下来,三个人一起打。他手指修长,操作迅速,脑子灵活,又有超强的组织分析能力。但是林立岩的基本属性是二愣子,神也带不动那种。俗话说得好,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三个人毫不意外地又输了一把。
这个年纪的男孩好勇斗狠,都不服输,于是又开一局。
符承尧不知道从哪来的这么大的火气,换了身装备追着其中一个人疯狂地砍,把人家砍死了又等着复活。
三个人民币玩家耍起无赖,真还挺可怕的,没一会儿就把对方砍得直骂娘。
对方开了语音,“老子没记得刨了你家祖坟啊,龟孙子今天来劲了是吧?”
上课铃响了,人民币玩家三人组都不吭声,默默地又搞了对方好几回。那边没办法,打不过,骂又不回,气得下线了。
符承尧摘下耳机,感觉索然无味,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讲台上,物理老师在热情澎湃地讲课。在他们这群学渣眼里,就是嘴巴开开合合地讲鸟语。而前几排的学生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嗷嗷待哺。
符承尧望了好久前排那个纤细的背影,滑过手机屏幕的指尖突然一顿,转头向林立岩问道:“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凶?”
林立岩摸不着头脑,符哥这是抽得哪门子的风?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伸出大拇指,信誓旦旦地说道:“不凶不凶,符哥最帅!”
符承尧眉梢轻挑,“帅你个大头鬼,说正经的。”
林立岩有些为难,犹豫了片刻又说道:“唉,好吧,是有点凶。”
一本书啪地砸到了他的脑袋上。唉!他就知道要有求生欲,实话不能随便说。
物理老师看了他们两人好几眼了,终于忍无可忍,拍了拍讲桌,“符承尧,林立岩,你们两个在上课时间说什么呢?有没有点纪律了?站起来,你们来回答这道题,答对了就坐下去。”
伴随着肖述景幸灾乐祸的笑声,符承尧和林立岩站了起来。
林立岩笑嘻嘻地说道:“老师,我不会。”他们俩连题目是什么都不知道。
班上的同学都回过头,一眼就能看到符承尧。细碎的阳光洒下,落在他身上,好像为他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既然大家都回头了,花玥感觉自己不随大流的话会显得怪异,她犹豫了几秒,也转过头去,恰好对上符承尧望着她始终不曾移开的眼神。
符承尧的舌头顶了顶脸颊,笑得有点狂,“我也不会。”
“那就站着听!”物理老师说完,便不再管他们了,回头继续写板书。粉笔唰唰地写,花玥垂下眼眸,认真地跟着做笔记。
呲啦一声响,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耳,然后后门被打开,符承尧和林立岩趾高气昂地走了出去。物理老师眼睁睁的看着,脸都要气青了。
风扇吹动花玥额前的刘海,她没有回头,继续演算着书上的题目。
一中的教学制度出了名的宽松,高一高二都有周末,高三才只放周日。所以到了周五,每个人的心情都感觉轻松起来。
今天最后一节课是严雪英的,她严肃地说道:“下周就要进行月考了,很快同学们就要成为高三生了,时间过得很快,不抓紧时间转眼就高考了。这次放假回去,利用周末时间好好复习,争取考出个好成绩。”
这番话几乎各科老师都无一例外地说过一遍,学生们都快会背了。其实严雪英也不想多啰嗦,但是这个高二二班是她带过最头疼的班级了。
班上第一名在年级上排名第十,这对任何一个班主任来说都是有点丢脸的成绩。而且说来也怪她倒霉,年级上最混的那几个富二代,都集中在了二班,这几个可都是拉低平均分的杠把子,以至于二班的成绩排名总是特别靠后。
下课铃声一响,学生们像被放出笼的鸟儿,带着笑意结伴往外走。
叶彤蹦蹦跳跳地下来找花玥,“玥玥,我今天不和你一起啦,我们班的苏莹过生日,好多人都要去给她庆祝,你自己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
花玥点了点头,“那你早点回家,别让叔叔阿姨担心。”
“安啦安啦!我心里有数。”叶彤性格活泼,人缘很吃得开,和班上大多数人关系都不错。
花玥收拾好课本和笔记,背着书包自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