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刘家军虽然战功赫赫,其实是一个纸糊的老虎,看着虽然唬人,可事实上的战斗力,并不比其他明军强多少。
甚至说,其他明军在肉搏方面,比刘家军更强一些。刘明遇率领刘家军取得的所有战绩,几乎都离不开火药。
歼灭镶黄旗车尔恪麾下的博罗部,依靠的是火药爆炸,攻打良乡县城,则是利用了建奴的轻敌大意,对付岳托的镶红旗则是因为火炮齐射,外加迅雷铳的密集火力,攻打正白旗的英俄尔岱以及李思忠所部,则是利用了火炮与飞雷炮,对付莽古尔泰,同样也是因为火药爆炸……
可以说,离开了火药,刘家军啥也不是。
现在刘明遇并不缺钱,他手中还有一百七十多万两银子,可问题是,就算有钱,也不好买到火药。
现在刘明遇最大的希望是王勇这个官宦,就是利用王勇的身份和势力,从北京城获得火药的补给。
王勇只是一个御前太监,他的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在偶然的时机,甚至可以动摇国家战略方针,在特定时期,他的作用甚至不中一名六科郎中。
在刘明遇几乎耗尽了全部火药的情况下,他还真没有办法展开刘家军的军事行动,可是随着天气渐渐转暖,没有经过寒冰冻实矮墙,也会被建奴的战马轻易撞倒,壕沟和胸墙战术不再是克制建奴的灵丹妙药。
王勇能不能替刘明遇搞到火药,刘明遇半点也没有底。
虽然火药的局的代理千总张迎九会配置火药,可问题是,张迎九这个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他们现在地处北直隶境内,哪里有什么硝矿?就算可以烧制木炭,却解决不了硝与硫磺的问题。
偏偏,他这个热血争霸系统,二级商城里并没有火药可以兑换,而且二级商城里并没有硝与硫磺等物资。
现在刘家军的火药储存量不足三千斤,勉强可以供给火炮发射十几轮子炮,飞雷炮发射五轮,别说主动攻击建奴,遇到建奴大股部队,能不能扛住建奴的攻击,都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就在刘明遇浮想联翩的时候,刘富贵端着饭菜来到刘家军的中军大帐中。
“少爷,该吃饭了!”
刘明遇收起杂乱的心思,起身来到帐里的盆架前,正准备洗手。
他望着正准备离开的陈天泽:“天泽,吃饭了吗?一起用餐?”
“能陪大人用餐,是天泽的福份!”
刘明遇摆摆手道:“坐吧!”
陈天泽看着刘明遇的脸色异常凝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莫非是担心未来?”
“天泽,你比我还大几岁,何必如此见外?”
刘明遇望着陈天泽道:“此间没有外人,不妨唤我拱辰!”
“卑下不敢!”
刘明遇摇摇头道:“其实,我也讨厌称呼别人为大人,大人,在我们老家那儿,就是父亲的尊称!”
“是啊!”
“可天下,您配称为大人的又有几人?”
陈天泽闷着头吃饭,不敢回答刘明遇的问题。
刘明遇叹了口气道:“现在天气渐渐转暖,道路就会开始泥泞,建奴不会在关内待很久,他们肯定会快速退出关内,然而,这一次他们洗劫了顺天府、永平府、遵化府数十县城,劫持了二三十万百姓,这些百姓抵达辽东,建奴的实力就会暴涨!”
并非是刘明遇杞人忧天。
辽东与北方的干旱天气不同,那里气候虽然寒冷,可雨水充足,建奴不会耕种,粮食上无法做到自给。特别是天启三年开始,孙承宗采取坞堡蚕食的战略,把建奴围困得痛苦不堪。
就好像近来的毛乌局势,开始的时候,大毛打小毛,小毛想和谈,大毛不愿意谈,可是随着大毛在小毛境内快速推进,军事上几乎是吹拂拉朽,可大毛反而督促小毛,尽快和谈。
说穿了战争的本质就是经济,打仗就是在打钱。
建奴也是一样,他们没有人采取耕种,可辽东和蒙古草原根本就无法养活建奴的人口,更别提发展了。可现在建奴获得了二三十万大明百姓,就可以在辽东进行屯田。
辽东气候虽然只可以耕种一季,凭借着辽东肥沃的土地,这二三十万人,开垦二三百万亩田地完全不成问题,哪怕是没有化肥,辽东的亩产也能做到一石五斗甚至两石,建奴就可以拥有二三百万石粮食的战略粮食。
有了这些粮食,建奴既可以攻掠朝鲜,也可以稳定后方,略作休整,就可以随时卷土重来。
而大明与建奴的攻守就会瞬间易位。
陈天泽问道:“大人……有将军主持大局,何愁建奴不灭?”
“自家深知自家事,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非常清楚,更何况,战争是最好的老师,会逼着我们尽快学习如何应对新式的战争模式!”
刘明遇虽然抢占了先机,用后世的战争模式打了建奴一个措手不及,然而,壕沟和土墙战术,利用的就是天气,如果没有呵气成冰的严寒天气,壕沟和胸墙就会大打折扣。
关键是,这只是被动战术,建奴已经抢够了,吃饱了,随时可以撤退,现在他们不撤退,何尝不是为了抢运这次战争的战果?
“无论将来如何,将军战功赫赫,庙堂之上,定有将军一席之地!”
刘明遇望着陈天泽笑道:“都说文人心眼多,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我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军阀,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这个世道里面,我若想保住自己,若想翦灭军阀安顿百姓,第一步便是自己先变成军阀,变成一个谁也惹不起的军阀。只有这样,我才能保得境内百姓平安父老无恙……”
陈天泽看了看刘明遇,深深吸了口气道:“将军可曾想过,当初的李宁远(既宁远伯李成梁),初时也有着和你一般的想法,谁也不是天生便愿意过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的,日子久了,他们便也惯了,可适当他们真的手握大权之时,他们却一个个都变了,变得只想有更多的钱,更大的地盘,更强大的军队……仁心渐渐被贪念蒙蔽,祸害百姓涂炭生灵……这种事情太多了,将军,你便那么有信心,滔天的权势和财富摆在你面前,你还能够坚守道义么?”
“平心而论,我不能!”
刘明遇一脸认真持道:“人非圣贤,谁能没有丝毫贪念?靠道德约束人,最终便是今日这番结果,煌煌大唐盛世,不过数十年间,人口凋零土地荒芜,哀号四起饿殍遍野;所以靠人品和道德是靠不住的。”
陈天泽叹了口气道:“以太祖之雄才伟略,亦有今日之真知灼见,严酷的律法却无无可奈何……”
“文人无才不可怕,可怕的是文人去了良知,失去了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
刘明遇指了指上面笑道:“天泽,你是文人出身,可知如今这天下,文人错了!”
“错了?”
“错了!”
刘明遇认真地道:“路走歪了,家国天下,家永远排在国之前,须知,无国哪有家?我的志向和理想,是建立一个以是非为秩序,以法理为绳矩的世道,但是建立这个世道却不能拘泥于是非,这是实打实需要实力的事情,没有实力,连是非都是别人说了算,说别的便全无意义了……只管努力,剩下的交给天意!”
吃完饭,刘明遇起身开始巡视营区。
如果单纯从从军时间上来说,刘家军是一支不折不扣的新军,从上到下都是一支新兵组建的军队,可是从战斗经验来说,这又是一支大部分都是老兵的军队。
毕竟,从成军以来,刘家军无月不战,可以说,战斗经验非常丰富。在刘明遇通报全军以老代新,老兵向新兵传授战术基本要点。
“在战斗中,要学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比如说一条河,一堵墙,一座山,一座城,一道壕沟,一把火,一阵风,或者大雨,不要小看任何平淡无奇的小东西,在战场上,这都可以保命,也都有可能战胜敌人!”
“在战场上,不怕,不怕死,越是怕死,死得越快!”
一名身上伤痕累累的老兵向新兵传授经验:“就拿前些日子,在石门镇之战中,那个建奴的长枪刺在我的胸口上,我若害怕,则必死无疑,我不闪不避,一命换命,最关键的时候,他的手一软,我一刀砍上去,他死了,我活了,我身上就留下这么一个小窟窿!”
一名身穿青衫的督导员(既团级监军)望着麾下的指导员、教导员说道:“一千多年前,唐太宗刚刚登上皇位,强大而彪悍的突厥人就在他们的颉利可汗的带领下,二十余万铁骑自延州一路南下,直抵京兆长安城下,逼着唐太宗搬空国库,满足了突厥人的胃口,然而仅仅过了三年,李卫公便仅仅凭借着三千轻骑,便将拥有数十万骑兵的突厥汗国彻底灭国……”
“三千打几十万?”
“吹牛逼呢!”
“这怎么可能?”
“不是,话本好像是这么说的!”
“话本你能信?”
“脑袋被驴踢了!”
刘明遇来到众人面前:“督导员说得没错,这不是吹牛逼,这是我们汉家已经被记载下来的历史。大唐的太宗皇帝和有战神美誉的李卫公不是神仙,他们没有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能耐,他们倚靠的,不过是连续几年冬天严酷寒冷的天气罢了。极度的严寒会使牲畜大批死亡,会导致草原游牧民族的国力大幅下降,甚至会迫使草原上的君主领着他的臣民和牧群不得不南下过冬……李卫公三千骑兵袭定襄,一路之上冻毙跑死的马匹便不下五千匹,可见当时的天气有多么严酷!”
“将军,一千年前就像现在这样吗?”
“差不多,那个时候也是天寒地冻,也是大唐最困难的时候,全国之兵不过二十万人,骑兵甚至不足两万,连皇宫都漏水,皇帝都没钱修,他们就是依靠着这股拼命的劲头,打赢了这场看似不能打赢的战斗!”
刘明遇说到这里,脑袋中一个计划慢慢形成……
一千年前,李靖率领三千轻骑,夜袭阴山,一战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