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惜一切代价……将军不能倒下,他要是倒下了,刘家军……刘家军就完了!”
陈天泽拉着陈怀生:“你一定要救活……”
陈怀生也心烦意乱,如果不是刘明遇,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跌打郎中,勉强可以混口饭吃,哪能像现在这样,手底下管着一千多人。
陈怀生甩开陈天泽:“我会尽力而为。”
就在这时,满身血污的刘永顺、马成功、李栓柱、赵虎、陈全包括军法司千总孙长庚等站在院子里。
陈天泽望着众将领,长长叹了口气:“部队伤亡怎么样?”
“很大!”
“第一团伤亡八百余人!”
“第二团阵亡四百余人!”
经过孙长庚的初步统计,刘家军阵亡超过两千七百余人,伤兵超过五千人,没有受伤的战兵,几乎没有。
就连军法官也阵亡二十五人。
刘明遇建立的刘家军体系,六个战兵团长,各负责一块,谁也没有一个人可以站出来顶替刘明遇的位置。
这才是最闹心的,刘家军的战斗力,经过这一系列的战斗,已经名扬天下,至少在卢象升眼中,刘家军是一支劲旅。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刘家军散了。
可问题是,刘家军的凝聚力凝聚在刘明遇身上,其他人却不行,无论是卢象升再派过来一个将领,或者是在刘家军军中提拔一个将领,谁也无法做到服众。
就像当初的东江军一样,袁崇焕杀掉了东江军总兵毛文龙,提拔原东江军副将陈继盛为东江军总兵,可东江军麾下诸将,特别是毛文龙的毛承禄、毛永诗(孔有德)、毛永杰(耿仲明)等皆不服陈继盛,原本还有相当不错战斗力的东江军瞬间四分五裂。
就算有派过来的将领有能力,有手段,也可以服众,但是,刘明遇埋的坑,是没有办法填补的。在刘家军中,执行了一个唐朝武散官制度,这个武散官不是实职,但是却可以领着实际的俸禄。
在战斗中立功封赏的将士,甚至有可能比他的顶头上司多拿很多钱,就连普通士兵,也有着比其他明军更好的待遇。比如说,按照规定,每名士兵每年四套衣服,四双鞋子,这些养兵费用,朝廷不会承担。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刘家军隔三差五吃肉,每顿饭都可以敞开肚皮吃,现在再让他们像其他明军一样,一个月领四十五斤粮食,每天平均一斤半,他们这些士兵不造反才是怪事。
在明面上,此直隶各镇总府下辖二三十万士兵,事实上,实际上能有个五万你就该偷笑了,而这五万人里能拉出六千能打的,你就烧高香吧!
为什么孙承宗率领二三十万明军,却一直不敢与建奴真打?不是不想打,而是根本就没有实力打,孙承宗率领的军队,只是字面上的军队。这可不像刘家军士兵,非但没有空额,反而是超额的。
刘家军在朝廷里允许的编制是三个营,既步兵三千余人,骑兵一千六百余人,车兵八百余人,加上随军的民夫、辎重兵,总数只要不到八千人。
可事实上,全盛时期,刘家军仅仅战兵就七八千人,自部队算上就超过万人,算上枪炮局、火药局、军械局以及军法医护局,人数是定额的两倍还要多。
陈天泽知道刘明遇都是拿自己的钱养刘家军士兵,这是公开的说法,事实上,在陈天泽看来,刘明遇也没有拿自己的钱养活刘家军,而是依靠着以战养战,特别是在百草山以及宽河城,缴获的物资和财物,何止百万?
但是以后呢?未来呢?刘家军将来何去何去?
“怎么?不让咱家进去?”
就在陈天泽浮想联翩的时候,只见医护小院门口,十几名刘家军士兵挡着王勇与十几名宦官和锦衣卫。
陈天泽没有动弹,他暗暗皱起眉头怎么这个关节,这个宦官来了?
“王公公,您来了?”
刘富贵自然清楚刘明遇与王勇的关系,光送给王勇的财物就是一笔巨款,特别是刘明遇送给王勇的走盘球和水晶马车,那可是价值连城。
刘明遇跟刘富贵说过,世界上最稳固的关系,其实是利益关系。
“还是你们闹的!”
王勇有些埋怨的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打进建奴的大营,又撤出来了?天雄军的监军曹公公要弹劾小刘将军呢!”
“公公,求求您,一定要救命啊!”
刘富贵拉着王勇走到一旁压低声音道:“王公公,您面子大,能不能前往京城请几个御医过来……”
刘富贵加油添醋,绘声绘色地向王勇描述起来,为了攻击建奴,刘明遇身先士率,不畏艰险,他才连斩建奴一百多名将领之后,这才力竭,被建奴的巴图鲁勇士鳌拜偷袭,鳌拜用了一条胳膊,换取了刺中刘明遇一枪的机会。
现在刘明遇的伤势非常重,可刘家军的军法陈怀生是一个二把刀,只是江湖郎中出身,希望王勇可以帮助刘明遇请到御医。
“这绝对不会让公公白辛苦一趟!”说到这里,刘富贵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压低声音道:“公公,无论成功于否,一定会给公公封一个大大的红包,公公可能有所不知,上次公公带走的马车,那可是一对!”
王勇一定这话,知道这肯定是刘明遇安排的,他留给刘富贵一个“你很上道”的眼神,长袖一甩,走了进去。
在那间急救室里,陈怀生伸手搭在刘明遇的脉搏上,脸色越来越凝重。
等陈怀生出来,王勇上前问道:“小刘将军怎么样?”
“非常不好,眼下他的身子太弱,失过过多,气血不足,我也不敢轻易用药,更不敢拔出那种虎枪!”
刘富贵也趁着王勇探望刘明遇的时候,急忙让人取出那辆刘明遇从系统商城花了二十八两银子购买的水晶马车。
将水晶马车递给王勇,王勇收起马车,朝着刘富贵道:“你且放心,等着咱家的好消息!”
王勇和宦官是一群比较奇葩的人,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受(会),而且道义有道,收钱办事,绝不含糊,如果他们办不成的事情,还会把所收的钱还回来。
用他们的话说,要是没了信誉,以后谁还找他们办事?
在王勇率领宦官和锦衣卫一路离开宽河城,前往京城,与此同时,刘富贵也派刘富平等人离开宽河城,一路向南,前往大名府报信。
在刘家军撤出战斗之后,天雄军尽管不信邪,也咬牙进攻,天雄军与建奴杀得昏天黑地,一层层的涌上来,一层层的倒下,自大明与后金交兵以来,未曾有过一战打得如此惨烈。
双方的伤亡都是惨重无比,到最后,战斗变成了天雄军民夫与建奴金辅兵之间的厮杀,因为双方的精兵强将要么死的死伤的伤,要么累得脸都青了,只能让他们上。
坚持了半个时辰以后,随着夜色降临,双方都支持不住了,终于寡不敌众,渐渐退出了战斗。天雄军已经无力再战,建奴则已经胆寒,生怕遭到更惨重的伤亡,不敢再战,大家就此握手言和,明军往宽河城方向撤退,建奴则继续在宽河城下喝着二月春风似剪刀,双方将领望着那一洼洼流淌的血水,大家都心有余悸,这一仗打得太惨烈了!
宽河之战正式落下帷幕,卢象升身边的雷时声非常不甘心:“功亏一篑,如若不是刘家军撤退……”
“卢大人,刘明遇是不是飘了?他不知道这场仗关系重大吗?怎么能说撤就撤?连个招呼都不打?”
杨世恩趁机给刘明遇上着眼药。
越来越多的天雄军将领抱怨刘明遇,卢象升要说心中没气,那绝对是不可能的,毕竟,天雄军这一仗也损失惨重,战兵阵亡超过四千人,伤兵满营,至少破万。
当然,建奴也不好受,可再不好受,如果刘明遇坚持住,皇太极就会腹背受敌。
就在这时,一名来自刘家军的详细报告出现在杨凯手中。
“大人,刘明遇出事了!”
“怎么回事?”
“建奴派白甲兵,伪装成尸体,趁刘明遇不注意,一枪刺杀刘明遇,现在刘明遇生死未卜!”
卢象升听到这话,顿时急了:“走,去宽河城!”
皇太极都已经欲哭无泪了。这一仗打得实在太惨烈了,尤其是刘明遇受伤以后,因而展开的战事,更成了后金自起兵以来最可怕的噩梦,刘家军、天雄军甚至眼带血光,前仆后继的冲上来,完全置生死于度外了,那方寸之地变成了血肉横飞的修罗屠场。
参与此战的两黄旗、两红旗、两蓝旗几位旗主都正跪在他床前失声痛哭,哀叹损失太过惨重,已经被打断骨头了!
此役,明军死伤两万余人,而后建奴女真将士死伤便将近八千,蒙古军的伤亡实在没有勇气统计进去。
此役还是后金胜了,但是这样的胜利异常苦涩,可以断定,再打几次这样的胜仗,女真人就该绝种了。
皇太极看着那一串串触目惊心的数字,越看手抖得越厉害。他一直极力避免的噩梦还是上演了,明军似乎找到了对付大金最有效的战略战术,让大金将士遭到了一场空前的惨败,甚至连他也差点死在了明军枪下!
皇太极惊怒交迸,终于丧失了理智,将手中那张纸撕成碎片用力扔得远远的,发出一声嗥叫!
受伤的野兽一般的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