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过后,刘兴祚来到刘明遇的书房。
“侯爷,末将刚刚接到东江镇传来的消息!”
刘兴祚离开东江镇以后,他的旧部基本上已经做了冷板凳,能够得到的消息有限,军情局当初曾向刘兴祚留下的人手打探消息,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陈继盛的死果然有蹊跷!”
刘兴祚指着情报道:“十二月二十四日,也就是陈继盛被小桃“刺杀”的第二天,兵部调黄龙担任东江镇总兵官,翌日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五日,黄龙率领麾下部曲六百余人抵达皮岛……”
不等刘兴祚说完,刘明遇就明白了过来。历史上东江镇陈继盛死后,朝廷明明知道东江镇辽东籍的将领,绝对不服辽西人与建奴眉来眼去,调黄龙过去,只会激化矛盾。
然而问题是,朝廷偏偏这么做了,陈继盛死在内乱之中,黄龙也死在内乱之中,整个东江镇分崩离析。
刘明遇望着刘兴祚道:“你怎么看此事?”
“我……”
刘兴祚苦笑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做点什么,不能让他们把东江镇这么毁了,要不,末将亲自前往皮岛一趟!”
“别着急!”
刘明遇淡淡的笑道:“东江镇的那些将领也不是傻子,他们现在肯定是谁也不相信,不相信朝廷,也不相信我们!”
刘明遇其实并不太过在意建奴会不会通过海路获得补给,打铁还需要自身硬,东江镇那一步棋已经废了,自陈继盛死后,东江镇再也可以服众之将领,八大参将之中,与毛文龙关系最亲的是毛承禄,其次是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他们都是毛文龙的养孙,分别还有一个名字叫毛永诗(孔有德)、毛永杰(耿仲明)、毛永喜(尚可喜)毛永义(尚可义)。
然而,他们这些人都是东江镇的将才,却皆不能服众。
刘明遇接着道:“我们需要做一些事,但是,绝对不是去求着他们做什么,而是让他们求着我们!”
“求我们?”
“没错!”
刘明遇淡淡的道:“这天下又不是本侯的,本侯只是大宁经略安抚使,负责大宁这一块地方,我们要从东江镇加紧迁徙移民,同时要减少对东江镇的交易量,特别是粮食、钢铁、一颗钉子都不能再流入东江镇,还有,可以动员你的旧部,鼓动东江镇兵将,往大宁逃亡,咱们负责沿途接应,如此既可!”
明降清的军官千千万,不过除了吴三桂,恐怕孔有德、耿仲明和尚可喜这三位毛孙的投降,对清朝价值最大因为他们的投降,为皇太极带去了梦寐以求的战略武器。不是一样,是两样——红衣大炮和水师舰队。
就算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再像历史上一样投降建奴,对于刘明遇有多大影响?其实说穿了还真不大,虽然东江镇拥有老弱病残在内,共计八万余人马,不是刘明遇夸海口,也不是他吹牛逼,出动刘明遇一万人马,可以轻松打败东江镇,出兵三万可以生擒他们大部分。
刘明遇目前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做,首先是大宁的春耕工作,这是重中之中,其次则是准备对鄂尔多斯以及瀚难河卫的重建。
在这个时空,历史已经与原来出现了偏差,不仅仅是卢象升从原来北直隶右参政兼按察副使、兵备副使,改为了蓟州总督兼保定巡抚,这几乎是北直隶总督。
原本的山海关、天津、昌平、蓟州、登莱、辽西所有的军务掌握在孙承宗手中,孙承宗像历史上一样,再次向崇祯皇帝递交了辞呈,并且举荐傅宗龙为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总督蓟门、辽东、保定军务。
只不过,这个举荐崇祯皇帝只同意了一半,他以傅宗龙为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巡抚大宁。也就是说,刘明遇的顶头上司从卢象升变成了孙承宗。至于刘宗周这个巡抚则转为天津巡抚。
然而,到了正月初八,新任大宁巡抚傅宗龙就抵达了宽河。据说到了宽河,傅宗龙病倒了。待在宽河动也不动。
刘明遇倒没有太过在意,傅宗龙如果识象最好,不识象的话,不用刘明遇吩咐,有办法收拾他。
刘明遇关心的问题还是造船厂,所以在正月初十,刘明遇就离开了天门县,直接前往抚宁港。
抚宁港,此时一个庞大的造船厂正在在夜以继日的施工扩建,早在去年,抚宁造船厂已经开始量产四百料的内河船。原本的船坞就远远不够用了,此时刘明遇的命令下达,不等春节假期过完,这里就开始施工了。
大量的钢铁、水泥、沙石、木材从四面八方运过来,数以千计的工人两班倒昼夜赶工,那热火朝天的场面着实让人振奋。
抚宁造船厂一共要扩建十六个船坞,每个船坞都要具备生产两千到六千级别巨舰的能力。一料大约是零点三二五吨。六千料,就相当于两千多吨。对于后世而言,两千吨的船只能算是小船,在这个时代,六千料级别的大船已经算是海上巨无霸了。
抚宁造船厂规模着实是骇人,在建设船坞的同时,刘明遇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分别跑到福建、广州、南京、天津、登州几个老牌造船厂挖人,那些一辈子都在跟舰船打交道,技术精湛的老工匠是他们的最爱,从小便耳濡目染,年纪轻轻便学会了怎么造船的年轻人同样也很受欢迎,没经验不要紧,可以学嘛!
这帮家伙挖墙脚的本事实在凶残,船厂都还没个影呢,他们就挖到了八百多名工匠,以至于各造船厂将他们列入了黑名单。就连很多在亚洲这边混日子的欧洲工匠也厚着脸皮跑过来讨饭吃,顺便也带来了不少欧洲造船的经验。
不少巨木也被钉成木排,被大船顺着青龙河拖了过来,在码头上堆积如山。那些从各个造船厂挖来的工匠正忙着处理这些木材,确定没有虫眼之后便拿去熏,使其脱水干燥。
这是一门技术活,造船的木材得花上几年时间晾干才能用,太过干燥不行,被海水一泡便发涨,吸水变沉,太湿也不行,在海上烈日暴晒之下木材会脱水,整个船体结构也就被破坏了,太干太湿都会要人命的。
只有最富有经验的工匠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木材保持最佳状态,确保船体结构稳定和牢固,这正是那些老工匠珍贵的原因,宽河木器厂对于如何烘干木材有着丰富的经验,光烘干好的木材,就足以堆成小山。
遗憾的是,大明并没有给这些宝贵的工匠以他们应得的待遇,清朝也没有。
离抚宁船厂不远的地方就是板材加工厂和钢铁加工厂,造船所需的板材和钢材都在这里加工。再远一点便是铆钉厂、索具厂、帆布厂、轴承厂、水泵厂、防火漆厂、沥青厂……
一大堆配套的工厂一字排开。
当然,这些工厂都正在紧张施工中,为没有土地的农民提供了宝贵的就业机会。
“侯爷。侯爷!”
就在刘明遇参加抚宁造船厂的时候,身后传来茅元仪兴奋的声音。
刘明遇有些疑惑:“你不是前往老家了吗?”
“这不还没有来得及走!”
茅元仪提着刘明遇的手,骑着骏马,朝着远处的港口方向疾奔而去。
虽然秦皇岛的气候寒冷,然而却是终年不冻港,在一片白雾茫茫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海港内,密密麻麻挤着至少上百艘大船。
这些舰船大多是军舰,颇为高大,最大的一艘目测超一千五百吨,在这个时代,如此巨舰绝对是举世无双的,也只有大明才有这样的国力,建造这等巨舰。
这些巨舰证明,大明仍然是这个星球上实力最为强横的国家,尽管它已经江河日下了。
“这是哪里来的?”
刘明遇目瞪口呆的问道。
茅元仪淡淡一笑:“侯爷请看!”
茅元仪递给刘明遇一个双筒望远镜,透过望远镜船帆上的字号依稀可见,只见上面写着登州水师。
“这是登州的船?”
“不是,这是我们的船!”
“我们的船?”
刘明遇瞠目结舌的道:“这怎么可能,明明写着这是登州水师……”
“登莱巡抚孙元化孙大人发现登州水师太过破旧,需要把这些战舰处理掉,打造新型西洋盖伦船,所以,他们把这些战舰都卖给我们了!”
茅元仪望着刘明遇有些忐忑的道:“如果侯爷愿意,这些船需要十六万两银子,只要支付十六万两银子,这一百五十三艘大小舰船就是我们的了!”
刘明遇已经不知道如何吐糟了,这一百多艘船别说成色不错,很多都是五年以内的新船,就像汽车一样,这种五年内的船,还属于磨合期,别说十六万两银子,就算是六十万两银子,刘明遇也不嫌贵。
光木料钱都不值这个数。
“买了,必须买!”
刘明遇拿着笔写下自己的手令,同时让茅元仪找刘富贵支钱,这算什么事?瞌睡有人送枕头,不过,应该算是三分钱买个火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