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南洋,风高浪急,阴郁的乌云在天空中翻卷不定,遮住天空,不时带来一场大雨,那呼啸的海风已经带上了一丝夏天的燥热。
郑氏的武装人员,也可以说是郑家军将士呆在像醉汉一样摇来晃去的荷兰武装商船里,以海盗为主的士兵还好,那些不会水性的郑家军将士可倒了十八辈子的大霉,一个个吐得两眼发直,用最难听的脏话表达着某种要跟荷兰人全家女性亲属发生某种关系的强烈愿望……
真的是太难受了!就连凶悍绝伦大汉也面色发白,只是这些郑家军将士比较狠,哪怕胃液涌到喉咙了也硬咽回去。
黄延看着海面上起伏不定的座座浪峰,微微有些惧色的对杨天生道:“人在喜怒无常的大海面前显得实在太过渺小了,一场风暴过来就能叫十万大军葬身鱼腹啊……”
杨天生并不是郑芝龙的十八芝成员,但是事实上,他却是郑芝龙的谋士,郑芝龙的很多政策和决定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只有一件事除外,那就是这一次联合荷兰人围攻刘明遇。
虽然前锋黄延的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是杨天生却非常清楚,黄延的意思,其实是对这一次作战没底。
其实,杨天生反对郑芝龙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刘明遇和刘香不一样,刘香是海盗,作为福建水师提督的郑芝龙打击刘香等海盗属于官兵打海盗,明正言顺。
可是刘明遇却不同,刘明遇是大明大宁经略安抚使、太子少保、冠军侯,无论是此战结果如何,大明朝廷与郑芝龙之间肯定出现裂痕。
郑芝龙的底气其实非常充分,来自朝廷中的某些大人物给了他保证。不过,在杨天生看来,郑芝龙也是利令智昏,太蠢了,那种保证可以当真吗?
先不说明不正言不顺的问题,刘明遇在崇祯皇帝心中是什么地位?刘明遇的真实实力可不是郑芝龙可以相提并论的。
特别是在大宁,大宁现在几乎相当于大明两京十三省之外的第十四个省,而且是实力中上的省。虽然刘明遇号称大宁只有十州五十六个县,可人口突破了一千八百余万人,就算是人口较多的山东和河南,此时也远远比不上大宁。
刘明遇有粮食,有钱,也有武器,即使损失几万,哪怕是十万人马,刘明遇还可以利用他的粮食征召十数万人马,特别是刘家军有着良好的训练方式,短短几个月时间训练的精锐部队,比其他军队要强悍的多。
可问题是,郑芝龙要是损失几万人马,恐怕连他郑家的基本地盘都保不住,不爽郑芝龙的人可不在少数。
杨天生的目光投向遥远的彼岸,他的神情竟有些狰狞:“不过,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要想太多,好好打好这一仗!”
“妈祖保佑!”
在荷兰舰队的旗舰上,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代表扬·范·贝瑞克正举着单筒望远镜,望着远处刘家军的主力先登战舰啧啧称奇。
刘家军海军主力战舰共计三十三艘主力战舰里,其中卫青号和霍去病号是从系统商城采购的,其他十五艘则是用登莱水师的盖伦船改的,十六先登级则是新舰,每艘战舰都装备二十四门一百二十毫米后装线膛舰炮,两门一百六十毫米长身管臼炮,以及十六门四联装火箭炮,论舰炮的数量远远不及欧罗巴的主力战舰,但是说到威力嘛……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欧罗巴的主力战舰几百门舰炮同时开火也不见得能将一艘敌舰击沉,而刘家军主力战舰只要一半的舰炮一个齐射就能将敌舰连船带人一起打回零件状态!
贝瑞克先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只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十七位绅士之一,做生意他是专家,可是指挥打仗他还是门外汉。他只是觉得这些帆船跑得好快,差不多领先他的战舰有一两节之多,这一发现让他十分吃惊,他一直以为荷兰的造船技术是世界最好的!
贝瑞克他扭头问身边的舰队总指挥西维尔·梅斯中、将:“梅斯,你怎么看?”
梅斯中、将同样用望远镜盯着刘家军战舰不放:“他们的战舰……速度真的好快!而且他们的舰炮口径也远比我们的大,这支舰队规模虽然不大,却处处透着古怪!”
贝瑞克喃喃道:“他们的船怎么会跑得这么快?你看,他们的帆甚至没有张满,便领先我们将近一两节了,如果全部张满肯定可以跑更快的,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梅斯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其实,刘家军主力战舰都是按着飞剪船的式样来搞的,由于现在大明的造船工匠对飞剪船的各项关键技术都还没有吃透,所以造出来的战舰暂时还没能将飞剪船那惊人的速度完全发挥出来。
最先进的飞剪船跑得比第一代吃煤的轮船还快呢。不过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惊人的突破了,他们很轻松便将荷兰人的战船甩开了一大截。
梅斯并不了解这些内情,自然也弄不懂其中的奥秘,只是觉得很神奇而已。倒是刘家军海军那些士兵的素质让他吃了一惊,这些士兵不管是坚韧性还有纪律性都是一流的,刘明遇能够在仓促之间居然能拉出这么多精锐士兵,实在是让他有些心惊。
梅斯皱着眉头问阿尔方索:“贝瑞克阁下,我们这样贸然领兵来攻,是不是有点儿不妥?”
贝瑞克微笑着道:“亲爱的梅斯,不要忘了,我们是商人,而利润是商人用来衡量一切的标准!现在的形势是非常明显的,大明这个封闭而贫穷的国家能够为我们提供的利润远没有把他们变成奴隶替我们伐木开矿来得高,我们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呢?”
梅斯有些激动地道:“这个东方大国是一个近乎无限的市场,它对矿产资源和木材的需求是没有极限的,而我们有的是矿产资源和木材!仅仅是用鞭子逼着巴达维亚的土着人进火山山区开采硫磺,一年所赚取的利润就超过了过去的贸易的总和,而我们几乎不必付出任何成本!”
“亲爱的梅斯,你说得没错。但是,你不要忘记了,随着这位野心勃勃的东方总督的扩张,这个需求量变得越来越大,他的实力在快速增长,他已经瞄向了我们,占领了我们的大员,我们需要人手,大量的人手!而我们所统治的人口就那么多,我们不是上帝,没有办法在一夜之间变出数十万人马来,除了趁这位东方总督的实力弱小,只有在这个时候,把他干掉,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梅斯说:“其实我们……我劝你还是别打那些凶悍绝伦大明的主意,就算我们对付得了那些这位远东总督,也绝对无法承受大明帝国,尤其是大明帝国的滔天怒火!”
“这些话我就当没有听见,不要说了,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打迎这一仗!”
怎么打好这一仗,其实也是刘家军总参谋部最为头疼的问题。
现在双方的实力对比,几乎没有什么可比性。
特别是刘明遇登山了卫青号,主力战舰一直在缓缓后撤。
茅元仪有些担心的道:“这一仗不好打!”
“摆脱,你已经说了不下一千次!”
“不是,侯爷,郑芝龙与荷兰人搞在一起,他们本来就不和,现在肯定是荷兰人给郑芝龙好处!”
“你想说什么?”
茅元仪想了想道:“郑芝龙重利轻义,荷兰人可以给的,我们也可以给,不如我去一趟,找郑一官聊聊!”
“不用!”
刘明遇摇摇头道:“联合荷兰人跟我作对,他郑芝龙敢插手,我就捏死他!”
茅元仪摇头苦笑,他不知道全旭是哪里来的底气。
“侯爷,这是权宜之计!”
“本侯才不管!这是本侯的底线,谁敢踩过界我收拾谁!”
刘明遇拿着对讲机开始下达命令:“总参谋部,总参谋部!”
由于还没有驶离电台的范围,总参谋部的电讯室很快回应:“总参谋部收到,侯爷请讲!”
“立即执行地字号预案!”
跟在刘家军后面的荷兰战舰以及郑氏战舰,都发现刘家军的主力战舰并没有将他们携带的火船放下来,当然也是意味着,刘家军海军现在并没有准备好做战。
然而,他们并没有留意到,刘家军各舰与各舰之间距离慢慢散开,从最开始的一字长蛇阵形,慢慢变成了一字形。
三十三艘主力战舰每艘战舰相距一公里左右,这样就是三十多公海的宽度,特别是随着视线变得的模糊,每艘先登级上面的人力塔吊开始作业,趁着夜色的掩护,视线不清,一枚枚水雷被激活保险,开始缓缓沉入水中。
双方的战舰的距离越拉越近,渐渐的接近十里的范围之内。
就在荷兰人以为刘家军海军是没有夜航能力的时候,他们还想利用夜色,拉近双方的距离。
“轰隆……”
一声巨响,五十斤颗粒式黑火药爆炸,掀起巨浪,浪花高达十数丈,一艘郑舰队的乌尾船被炸成两截,上面的水手和士兵,甚至没有来得及跳海,就被形成的漩涡吸进海底。
郑芝龙拿着望远镜望着前方,愤愤的骂道:“又来这一套!”
水雷并不是新鲜的招数,郑芝龙也知道刘明遇上一次用这一招对付过荷兰人的战舰,可问题是知道归知道,哪怕在后世,水雷也是让人防不胜防的东西,而且是不对称打击的利器。
特别是巨型水雷,哪怕一千枚水雷换一艘战舰,布置水雷的一方也不吃亏,别说一千枚,就算是一万枚水雷才几个钱?
一艘战舰多少钱?
郑芝龙甚至可以猜测出刘明遇的套路,没错,套路还是那一套,就在荷兰战舰也损失一艘之后,荷兰人不敢前进,开始抛锚,远处的海面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火光。
“飞鱼出击,有我无敌!”
刘明遇果然像上一次海战一样,祭出他的火船攻击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