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们先别吵了!”
林小苒打断了两人:“婶子,你是在担心栓子是吧?”
“对对对,我儿子被她……”
“我知道,你放心,栓子他没事儿,前两天他联系我了,说他在北平,过两天就回来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的话你还不信吗?”
“信信信,你说的我当然信了!”
栓子妈立马扬起笑容:“婶子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你吗?谁不知道,你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有出息的人……”
田惠云听得很无语。
合着自己说这么多次,她一次也没有听进去,林小苒就解释一下,她就相信了?
至于这么区别对待吗?
“事情弄清楚了,就没什么大事儿了。”
林小苒继续道:“婶子,没其他事儿,我们就先回去了,家里孩子还等着。”
“好好好,你们慢走啊!回头叫我家那个臭小子,早点回来!”
“没问题。”
林小苒转头对田惠云道:“走了。”
“啊?”
大概是没想到林小苒还会跟自己打招呼,田惠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那慢走。”
看着林小苒坐在她男人自行车后面离开的样子,田惠云有点羡慕。
随即想到,她刚刚,是不是在帮自己解围来着?
一路坐车,摇摇晃晃。
后面又转了两趟车,蹭了趟拖拉机,许玉典才来到了村里。
他不是第一次来乡下,倒是第一次看到条件这么差的乡下。
这边没有大片的田地,都是小田小地的多,家家户户的条件都不太好,看房子也能看出来,大多都是茅草房和土柸房。
像青砖,瓦房这类的,一眼望过去,几乎没有。
他爸妈,就在这种地方?
村里来了个年轻陌生的小伙子,自然很快就被注意了。
一群在院坝里抽麻搓绳的中年妇女,好奇的打望了两眼。
“这里哪里来的娃?”
“细皮嫩肉的,应该是城里来的吧?”
“可能是隔壁村的知青,走错了,长得还怪俊的。”
“城里来的知青啊?你们家小梅不是年纪到了要找对象吗?这不正好……”一个大婶说着,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人,顺带使了个暧昧的眼色。
“城里的知青哪会看上我们这种的……”
“咋看不上?你家小梅条件又不差,再说了,城里的知青咋了?就算是凤凰,那还不是飞到乡下来了,有啥不行的!”
那婶子一听也是啊!
要是她家小梅真找一个城里的,这样的知青,以后说出去,那也有面儿啊!
这样一想,那婶子干脆主动搭了一句。
“小伙子,你是不是来找人啊?”
“是的,大婶,我是来找我爸妈的……”
许玉典刚想找人打听一下,没想到就有人问自己了。
“爸妈?你爸妈是哪个?”
知青下乡来找什么爸妈啊?
“我爸姓许,是前两个月来到这边的,他们……”许玉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父母的身份。
“哦,你是来找姓许的那两口子是吧?”
刚开始怂恿的那个婶子先一步反应过来了。
“对对对……”
“你往那条路上走,然后左转,一直走就行了。”
“好的,谢谢两位大婶。”
“这孩子,还怪客气的……”
小梅妈有点受宠若惊,他们乡下人,平时就没听到过谢谢这个词。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那个婶子拉了一下。
“干啥啊?”
“你没看出来啊?”
“看出来啥?”
“他不是啥知青,他父母是前些日子在城里犯了事儿,放到咱们这儿改造,住在后山小篷子里的那两口子!”
“啊?那他不就是……”
“是!回头你可别真给小梅找个这样的。”
“这肯定不会。”
小梅妈连忙摇了摇头。
她虽然脑子转的没她快,但也知道,成分有问题的人,那绝对是不能接触的!更何况还是做女婿了!
许玉典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人看上了。
他根据刚才那个大婶的指示,一路走到底,正好看到了在田里,辛苦劳作的父母。
大冬天的,他们挽着裤腿,光着脚,在水田里清淤。
一个人挖,一个人用撮箕挑。
看到这一幕,许玉典不由眼眶瞬间一红。
他父亲,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干过这种活?
还有他妈,以前家里生活最讲究了,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宁淑挑累了,停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经意的注意到不远处岸边上的人。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擦了擦眼睛,再看,那人还在。
“老许,老许!”
她连忙拍了拍许淳义。
“干什么?”
许淳义弯着腰,头也没抬。
“我好像看到儿子了!”
“瞎说什么,你儿子现在好好的在城里,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不是啊,你看!”
“你就是想儿子想的……”
许淳义刚转过去一看,不由楞了下,没眼花,还真是他儿子啊?
“爸,妈!”
许玉典喊了一声。
“诶!”
宁淑激动的应了句。
许玉典连忙顺着田坎跑了过来:“妈,爸!”
“儿子,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
凑近了,许玉典才发现父母真的一下老了很多,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不说,十根手指头上除了泥巴,还长满了茧,和布满了伤口……
那一刻,他眼泪忍不住,差点就要掉下来了。
宁淑:“别哭,别哭啊儿子。”
“嗯,我不哭!”
许玉典擦了擦眼泪。
许淳义:“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哭,你不嫌丢人啊!”
“你怎么说话的,儿子好不容易来一趟!”
宁淑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转头哽咽的对许玉典道:“别理你爸,他脾气就是这样。”
“嗯。”
许玉典点点头。
“我一个当老子的,还说不得他了?”
许淳义嘴上这么说,声音却还是低了下去,看向自家儿子眼里,也含了点泪意。
他放下了手里的爬犁,用水田里的浑浊的泥水简单的洗了下手,在身上擦了擦,朝一直注意着他们这边的男人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