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他的腿,就是家里欠的账,还有一个巨大的缺口。
他妹妹已经二十好几了,现在还没有人来说亲,也是因为自己和他母亲成了妹妹的拖累。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多挣点钱,想要快点还清债务,顺便给妹妹存上一笔好丰厚的嫁妆,让她找到良人,能风风光光的出嫁。
没有了家里的拖累,他妹妹长得不差,还有供销社的工作,找个好人家还不是轻轻松松吗?
“怎么样?你们有兴趣吗?”
“我们有兴趣又怎么样?”
栓子爱不释手的摸着收音机。
倒是田惠云先反应过来:“你是想让我们帮你卖收音机?”
“没错。”
选上他们是无奈之举,也是凑巧。
因为他的腿脚不方便,哪怕自己能推轮椅,速度很慢,很多地方还是去不了,就很需要他们这样的人来帮他卖,刚好他们也很符合。
郑青山:“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一次能挣多少钱,但左右不过三五块,平时还要到各家各户的去收这些,想必也非常的麻烦。”
这个倒是。
不夸张的说,周围村里田惠云和栓子都收遍了。
每次都要攒一段时间,才能来到城里,一个月下来,也就只能来个两三趟或者三四趟的。
东西收多了,他们也怕人家怀疑,整天就换着想法和借口来。
老实说,他们最近也在考虑要不要换点其他什么东西去卖,鸡蛋鸡鸭这些,每家每户还是太有限了。
“相比你们的小买卖,收音机显然是个大买卖,也更挣钱。”
郑青山注意着他们的表情,循循善诱道:“一台收音机我的成本价格是六十,你们可以卖七十,八十,甚至是九十,多余挣的钱全部是你们自己的,我每台只收六十就够了,也就是说你们卖一台收音机,就能至少赚二十或者三十块钱。”
“二十?!”
“三十?!”
田惠云和栓子震惊。
能挣这么多吗?
他们之前累死累活一个月,估计也就挣这么些,现在卖一台就能挣这么多?!
要是他们多卖几台,一个月岂不是能挣上百块?
一想到一个月挣一百多块,栓子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了,那可是一百多块啊!
“有这种好事你为啥给我们做?”
脑子逐渐有长进的田惠云反问道。
栓子也反应过来了:“对啊,你为啥不自己干?”
“首先是因为认识你们有段时间了,其次你们也看到,我这个腿……”郑青山苦笑了一下。
也是。
年纪轻轻就腿断了,蛮可怜的。
田惠云和栓子眼里带着同情,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在问对方,到底做还是不做?
“你们要是做的话,我可以把黑市的地址告诉你们,那里面很安全,你们也不用担心再像今天这样被人追。”
这句话,无疑是给动摇的田惠云和栓子,打了一针强心剂。
“你不会坑我们吧?”
“对,你不会骗我们吧?”
“不会,出于对你们的信任,你们可以先拿两台去卖,卖了再回来把钱给我。”
郑青山轻笑了一声,继续道:“当然了,为了防止你们拿了收音机就跑路,我需要你们的真实姓名以及家住在哪里……”
田惠云和栓子带走了一台收音机,说是试试。
走之前,他们把篮子里剩下的鸡蛋和秃毛的鸡送给了郑青山。
人家都愿意把收音机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他们了,不还点礼,就不太像样了,刚好他们手上也有。
“哥,什么味儿,好香啊!”
一到家的郑萍就闻到了一股味道。
“蒸鸡蛋。”
郑青山揭开锅盖,看到里面鸡蛋蒸的差不多了,往里面滴了两滴香油,再撒上了点葱花。
“哪里来的,这么大一盆?”
郑萍看他哥那样,赶紧上去帮忙。
“别人送的。”
那几个蛋随着他们跑动,嗑的嗑,碰的碰,有的蛋清蛋黄都流出来了,放不了他干脆全都一锅蒸了。
“谁送的啊?”
“朋友。”
“什么朋友这么大方?”
“应该是你哥认识的新朋友吧?”
郑母掀开帘子进屋,她满头白发,微微佝偻着身子,脸上带着笑意。
她儿子不像以前那样,整天呆在家里了,知道说话,还交到了朋友,在她看来是一件好事。
郑母把在外面洗干净的菜放进锅里:“人家不仅送了鸡蛋,还送了一只鸡。”
“真的假的?”
“鸡就拴在那里,你自己去看。”
郑萍跑去小巷子一看,那儿还真的有一只鸡!就是身上的毛有点秃,但那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公鸡!
这让她不由对她哥的朋友更加好奇了!
“哥,到底是什么朋友啊,这么大方,又是送鸡蛋又是送鸡的。”
“改天他们来家里了,你就知道了。”
“可是……”
“吃饭。”
郑青山打断了她的话。
郑萍知道,他是不耐烦了,不想自己继续问,撇了撇嘴,小声道:“问问也不行啊,小气!”
“青山,你妹说的也对,你那个朋友送了你这么好的东西,咱们家这样,怎么回礼啊?”郑母担忧道。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这次是我帮了他们,他们主动送给我的,不用回礼。”
“这样啊!”
郑母顿时放心了不少。
他们家确实也没个像样的东西了。
晚上,郑家就是一盆鸡蛋羹和一盆水煮菜,已经是他们家以前过年都吃不上的好东西了。
郑青山先是舀了一大勺鸡蛋羹,放进母亲的碗里。
“不不不,我不用这么多……”郑母连忙移开自己的碗。
“吃吧,今晚够吃的。”
郑青山不由分说的挪过来。
他在床上瘫痪了几年,从内心愤恨不平到无可奈何,期间全是别人体会不到的苦楚,一度想自我了解。
直到那天,他不想再麻烦年迈的母亲,想要自己努力爬起来去上厕所,结果摔下了床。
在摔到脑袋的那一刻,周围全是嗡嗡的,只有头发花白的母亲和被他拖累至今未婚的妹妹一脸紧张,他忽然就在想,自己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