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细细打量了斐亚然手中的王冠半晌,精灵王不动声色地问道。
“安斯老师,我这两天就准备离开艾泽拉斯,去大陆上游历。这二十年中,您对我悉心的照顾和教诲,翡翠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感谢。”眼底闪烁着真诚的光芒,斐亚然这么说着,又把捧着王冠的双手往精灵王跟前送了送,“这顶王冠是由我亲自设计,收集材料,并亲手打造的,今天,我想要把它送给您,希望在翡翠离开后,每次老师看到它,都会想起我这个不争气的学生。”
精灵王意外地看着身前的少年,虽然他一直都知道,翡翠这些日子并没有离开艾泽拉斯,也清楚他一直在加西亚那埋头折腾着什么,但他其实从未想过,让这孩子这么废寝忘食打造的东西,竟然就是这顶想要送给自己的王冠。
手指在那样写满期待的目光中,轻柔地接过王冠,精灵王的目光,从王冠中央的亚克宝石,一路拂过其外的金色宝石、生命之树枝条以及那些点缀在其中的细碎翠绿宝石,心思一时间复杂难明。
当初独角兽王送给翡翠亚克宝石的时候,这孩子虽然曾说过要把它送给自己,但精灵王却并没有当真,而且翡翠对那宝石也一直爱不释手,是以精灵王并没有想到,这孩子竟然会在十几年后,还不忘初心,仍旧把亚克宝石送给了自己。
还有生命之树的枝条。
没有任何生灵比精灵王更清楚生命之树到底是什么,生命之树也从未对他以外的其他生灵有任何不同。身为精灵一族的“母树”,生命之树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是以就算是一片看似微不足道的树叶,生命之树也不会让它脱离自己的管辖范围。
而他手中的这顶王冠,主体部分竟然全都是由生命之树构成。
看了眼明显有些小兴奋的翡翠,精灵王一时间也不知该说这孩子无知者无畏,竟然敢把主意打到生命之树上,还是该为这孩子的用心良苦感到欣慰。
当然,精灵王也清楚,如果不是经过生命之树的允许,翡翠根本不可能拿走它的枝条。
甚至,精灵王十分怀疑,会不会是翡翠不小心把要为自己打造王冠的心思,在生命之树面前流露了出来,所以生命之树才会主动献出一根树枝来,以供这孩子使用。
这个想法出现的瞬间,就立刻被精灵王肯定。
看了眼尚还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借花献佛”了的翡翠,精灵王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已经暴露的生命之树的那些小心思隐瞒下来,毕竟从这顶王冠的材料来看,翡翠这孩子是真的花了不少心思。
指尖勾起生命之树嫩枝间那些细小的半透明绿色宝石,精灵王一时间倒也看不出这宝石产自哪里,那与精灵王印象中的所有绿色宝石都不同。
被打磨得薄如蝉翼的翠绿宝石,并不像常见的宝石那样散发出侵略性的张扬华丽,捏在指间能够察觉到十分温润细腻,甚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翡翠的精血蕴养过。
这孩子,之前他明明不止一次叮嘱过,一定不要轻易流血受伤,他却还是不听话地,竟然用自己的精血来浸泡这些细小的宝石,目的,竟只是想要为他打造这顶王冠。
精灵的精血十分珍贵,取自心头,其中蕴藏着精灵体内绝大部分力量,一旦流失,需要静心休养多年才能恢复。
目光扫过少年还算红润的面色,精灵王一看就知道,这孩子现在的气血足得很,完全不像近期失过精血的模样。
他的手指,忽然顿住了。
因为他忽然想起,翡翠上次元气大伤,还是在十年前他误闯路西维尔的封印之地,后来失踪一个月归来的时候。
十年前那件事后,这孩子休养了好一阵子,才把随血液流失的力量补回来。精灵王也一直以为这孩子,是在与路西维尔的对峙中流了太多血,才会显得虚弱。
只是……
手指摩挲着那几粒被精血静心蕴养过的细小绿色宝石,精灵王终于忍不住在心底叹息,看来,早在还小的时候,这孩子就已经开始为这顶王冠做准备了吧。
精灵自愿献出的心头血,有逢凶化吉,庇佑守护赠与者的神奇功效,精灵本身越强,守护的力量就越强大。
这些极少有人知晓的冷僻知识,在藏书室那浩如烟海的古籍中,也不过寥寥数语,没想到,竟然会被这孩子看到,还记在了心底。
一时间,精灵王竟觉得手中的这顶王冠,有些沉甸甸的——因为这已经不单单是一顶王冠,更是被那孩子亲手奉上的溢满赤诚与热烈的心。
精灵从诞生起,就是理智多于感性的种族,天生力量强大,寿命悠长,是以大多感情淡漠,很少会执着于什么,也极少会为什么做出牺牲。
虽然因为族中师生关系往往会产生些相对深刻的羁绊,但在师生关系中,大多也都是老师照顾学生为多,几乎从没有学生,尤其是还处于幼生期的学生,会为老师做到这种献出心头精血的程度。
一时间,精灵王心头难得五味陈杂——理智上因翡翠如此自伤而生出一丝恼意,但胸中极少被情绪左右的地方,却又迅速涌上一股春风般融融的暖意。
目光最后停留在仍旧一脸期待的精致容颜上,精灵王暂时压下心头的陌生情绪,终于还是不忍在这时责备这孩子,翠绿的双眸深处,闪动着前所未有的柔和光芒。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翡翠这孩子,和所有精灵都不一样。
“你很好,”否定那孩子口中对自己“不争气”的评价,精灵王难得如此直白地夸奖他。
手指抚上那孩子因为听到自己简单夸赞而笑弯了的眼角,精灵王这才继续说道:“这顶王冠,也很好。”
话音一落,就见那孩子脸上溢满了阳光般明媚的笑容。
明明天光才刚刚破晓,精灵王竟觉得沉寂的寝殿,都被那笑容照亮了。
“安斯老师,我来帮您戴上。”微笑着征求到精灵王的同意,斐亚然这才接过之前被细细观摩过的王冠,小心翼翼地箍在精灵王额前。
月光般的长发上,第一次点缀如此繁复华丽的饰品,虽然看上去与平日里似乎有些不同,但果然无论什么,都无法掩去精灵王不动声色间的风华绝代。厚重珍贵的宝石,出现在他身上,也只是锦上添花的点缀,根本夺不走这个男人身上的分毫光芒。
这就是他喜欢的人。
如此美丽,也如此令人心醉。
斐亚然敢用生命发誓,无论是二十一世纪的地球,还是这片广袤到不知道尽头的大陆,再没有任何人,能像安斯老师这样,折服他的灵魂,让他心甘情愿沉沦在这场注定没有结果的恋慕中,永不后悔。
爱上这样一个男人,是如此自然而然的事情。
没有谁会不爱他,因为他是如此优秀,比满天星辰还耀眼。
这种诡异的自豪感,甚至让这场暗恋,都变得甘之如饴。
有生之年能得见安斯艾尔,无论如何,都三生有幸。
手指留恋地划过安斯老师流水般的长发,斐亚然看着他的老师,心底溢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柔与骄傲。
从包裹里拿出早几年就已经打造好的戒指,斐亚然牵起精灵王的左手,目光在无名指上流连了一瞬,这才把它戴进精灵王的中指上。
同样由亚克宝石担当戒面的戒指,比之王冠要素净得多,几乎看不到花纹,戒身通体为秘银打造,不过这些秘银都是经过不老泉、唱晚池水的反复锻造,祛除一切杂质后,才投入使用。
这枚戒指本身还具有空间储物的作用,听着简单,但其中涉及到的空间压缩、折叠魔法,炼金术,魔法材料应用等知识驳杂万分,想要掌握并成功制出空间储物装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斐亚然也是花费了十几年,才把这项技术练习得足够熟练,之后才把这枚戒指,完成到今天的模样。
神眷大陆对于戒指的佩戴,并没有地球上那么多隐晦的寓意,大多把戒指作为饰品来使用佩戴,是以斐亚然再送给精灵王一枚与王冠同款的戒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
让精灵王注意的是,在把戒指套在他手上的时候,翡翠脸上那专注到虔诚的神情。
明明还是个孩子,却不知为什么,竟会有那样如水般温柔深沉的目光。
没被握住的右手按照心意,抚上翡翠那一头柔软的长发。
斐亚然顺势从软榻上滑落下来,半跪在精灵王身前,捧着精灵王被戒指套牢的左手,用脸轻轻磨蹭。
“安斯老师,我要走了。”他这么说着,不舍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
手腕翻转,捧住少年的脸颊,指尖在少年微凉的脸颊上轻轻滑动,精灵王难得也生出了一丝惆怅,低声叮嘱,“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是。”
“我让朵拉帮你准备了一批衣物吃食,走之前记得带上。”
“是……”
“白那里有绘制好的大陆地图,走之前去取一张。”
“嗯。”
“在外行走需时刻注意安全,尤其是你血液中的秘密,一定不要暴露。”
轻轻点头。
“‘司风’扔交由你掌控,必要时可以动用一切在外的力量保护自己。”
斐亚然意外地抬起头,“‘司风’全数有高阶精灵组成,平时让他们往族内传递消息或许可以,但我从没想过要让他们听命于我。”
别说他从没想过这种事,就算有一天他真的需要那些高阶精灵的帮助,那些精灵也未必会听他的,毕竟从年龄上来看,他不过是一个初生牛犊的精灵幼崽,即使确实有着高阶精灵的实力,但终归没有号令他们的权利和力量。
精灵王闻言,唇角微扬,眼底流转着一丝笑意。
他明明已经跟这孩子说过不止一次,为什么这孩子就是不明白呢。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不介意把话说得直白,免得这孩子以后真要遇到什么事,会束手束脚。
“你是我的学生,只这一个身份,就足以让你凌驾于其他一切精灵之上。”就连身为大祭司的白和其余九位长老,真较起真来,也要让翡翠三分。
这是所有精灵早已默认的事实,只有翡翠自己对此,一直都没有什么清晰的认知。
斐亚然:“……”
这种我家大腿竟然如此粗壮的赶脚,还真是有点小复杂呢!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为啥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会从安斯老师身上察觉到一股浓浓的霸道总裁范儿_(:3」∠)_。
伤感的气氛,顿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脑洞消散了不少。
斐亚然知道,安斯老师特意在自己游历前把自己在精灵族的地位挑明,不过是为了让他明白,即使行走在外,他也不是独自一人——整个精灵族都是他的后盾。
#我家男神果然还是这么酷炫#
#偷偷点亮温柔技能点什么的简直不能更犯规#
#男神你敢不敢让我不更加爱你#
这样下去真的要不好了,明明还没有离开,他就如此舍不得这个男人了。
端正半跪在精灵王榻前,斐亚然捧住精灵王的左手,虔诚地亲吻着被他套牢在对方中指上的那枚戒指。
“安斯老师,我走了。”
精灵王轻轻应了一声。
从地上直起身,斐亚然最后对安斯老师行了一个精灵族的古老宫廷礼,这次终于顺着原路,背对着精灵王,一步一步向寝殿的大门走去。
当年他踮着脚尖伸直了双臂都碰不到把手的寝殿大门,如今对他来说已经形同虚设,只轻轻一推,便能无声洞开。
最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精灵王,恰好与那双看过来的翠绿双眸四目相对。
破晓的黎明中,淡金的微光飞舞在精灵王身侧。
他就那样安静地注视着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斐亚然竟在那片林海般的翠色中,察觉到一抹化不开的温柔。
紧闭的大门外,斐亚然终于忍不住苦笑了下。
因为他实在太过清楚,那温柔,不过是他太希望得到的错觉。
深呼出一口气,斐亚然艰难地挪动开不舍的双腿,沉重的步伐越来越快,也一步比一步更坚定。
他已经能够不能回头。
收敛好最后一丝脆弱,斐亚然这才露出一个平和的微笑来。
离开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既然礼物已经送给了安斯老师,斐亚然最后留在艾泽拉斯的接口也没有了。
回到寝殿那接收安斯老师提到的那些物资时,斐亚然还小惊讶了一番,因为安斯老师竟然把四季要用到的服饰都命人赶制出来了。
艾泽拉斯终年如春,许多精灵对四季根本没什么概念,但大陆其他地方却并非如此,手指抚过毛茸茸的,用一种类羽毛的植物花朵做成的披风,斐亚然忽然觉得,就算安斯老师对他没有师生之外的感情,能得他如此关照,他也该心满意足了。
当然,斐亚然日常烹饪用的材料,精灵王也命人为他备了一大堆。
到最后,斐亚然把所有梨绒落绢包都塞满并且叠加在一起,都没有完全装下,把与安斯老师同款的亚克宝石空间储物戒指都动用了,才堪堪装下所有物资。
这哪像是要外出游历,简直就像模式之前的疯狂囤积物资啊。
拍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包裹,斐亚然笑着感叹。
既然准备离开,自然要和所有认识的精灵告别才行。
来到政务厅找到白,在拿到刚绘制成功的大陆地图后,斐亚然笑着与白和一众长老告别,并把早就准备好的足够他们吃上一年的小点心如数奉上。
“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揉了揉斐亚然的头发,这些年一直看着他长大的白,终于还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其实我和王一直都知道,你这次外出游历,并非单纯只因为对外界好奇。”
斐亚然惊讶地看着他。
白却继续说道:“说起来也是我太过失职,从你出生开始,就没能让你看到我们精灵一族的盛世,这些年来,反而一直让你为精灵的未来担忧。”白这么说着,碧蓝的眼底终于流露出一抹愧疚和怜惜,“你还这么小,这本不该是你需要知道和操心的事情,是我一直忽略了这点。”
斐亚然闻言,这才明白,白会说这些,大概是因为星轨已经找过他,并且把之前他们对话的内容,透露给白了吧。
那些虽然确实是他的本意,但也不过是他离开的理由之一,他不想让白因此觉得难过。
轻轻摇了摇头,斐亚然微笑地看着白,大道理那么多,他也不想再说些种族大义之类的话,只是给了白一个紧紧的拥抱,“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与其他无关。”
白每天需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很多了,实在没必要因为他的离开而徒增烦恼。
白显然也明白这点,轻轻拍了拍斐亚然的后背后,就又笑着叮嘱了几句,“族内事务还有我们这群老家伙在,不必担忧。”
斐亚然闻言,只是笑了下。
沉默了半晌后,终于叹息着请求道:“白,请帮忙照顾好安斯老师。”
白怔了下,显然从未想过有一天,“照顾”这个词会和精灵王联系在一起。
在所有精灵眼中,精灵王几乎与全知全能的神等同。
他站得太高了,也太过强大,以至于让所有精灵,都永远只能仰视他的背影,从不认为他会孤单甚至疲惫。
所以,该说翡翠果然不愧是王的学生吗?
“我会代替你,照顾好王。”郑重对斐亚然许下承诺,白碧蓝的眼底满是快要融化成海的不舍,“如果在外面累了,就回家来。”
“我和王都在艾泽拉斯,等你回来。”
斐亚然闻言,眼眶一热。
有多少年了,他再没有听过“家”这个字眼。
不过也正是白提醒了他,原来在这个世界上,他早已经把艾泽拉斯,把这个有他深爱精灵们的地方,当成了家。
漂浮了二十年的心,似乎一下就定了下来。
把亲手为白打造的耳环送出去之后,斐亚然就挥别白,王藏书室去了。
金棕树妖精阿尔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这些年中,每次斐亚然来藏书室的时候,阿尔都会十年如一日地陪伴在他身侧。
如今他就要离开,自然不会不告而别。
斐亚然送给阿尔的礼物,是一条由亚克宝石做吊坠的秘银项链。
因为阿尔不足巴掌大的体型,这条项链自然也十分细小,其上的亚克宝石,也只有指甲间的大小,是用当初切割亚克宝石时剩余的部分打磨而成。
当初听过阿尔的遭遇后,斐亚然就生出了想要送阿尔一条亚克宝石项链的想法,但亚克宝石太过珍贵,如果没有什么及特殊的理由或者场合,阿尔根本不可能收。
所以,借着这次告别的机会,送出这条沉寂在他包裹里好多年的项链,再合适不过。
见到这条与逝去母亲手中那条极为相似的项链,阿尔一时间简直哭得稀里哗啦,小小的身体里就像开了个水龙头,让斐亚然哄了好久,情绪才终于稳定了些。
“翡翠阁下,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挥舞着小翅膀飞在斐亚然面前,阿尔眼底仍闪烁着泪花,“有了这条项链,我就可以离开这座藏书室,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斐亚然闻言有些意外。
阿尔因为诅咒所以不能离开藏书室的事情,他从小就有所耳闻,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亚克宝石的净化之力,竟然会对阿尔身上的诅咒有所压制,一时间倒是有点自责了。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这样你就能早些出去了。”伸手小心地帮阿尔把项链戴在脖子上,斐亚然愧疚地说道。
“不,亚克宝石本就属于您,您能一直惦念着阿尔的事情,还为阿尔准备这么珍贵的礼物,阿尔简直不知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心底一动,斐亚然想了想,这才开口说道:“如果真的想要感谢我,就常帮我陪陪安斯老师吧。”
阿尔闻言,不舍地飞到斐亚然脸颊边蹭了蹭,“我会的。不过,就像阁下舍不得精灵王主人一样,精灵王主人也一定会非常牵挂阁下。所以,请您在外一定要保重,阿尔和精灵王主人会一直等着您回来。”
斐亚然:“……”
“阿尔,谢谢你。”
挥别阿尔后,斐亚然又去了加西亚家里。
送给加西亚一把他早就垂涎了许久的连亚克宝石都能轻松切割的天工·索野后,斐亚然终于来到离开艾泽拉斯前的最后一站地——独角兽森林。
独角兽王子西泽尔,对斐亚然来说,一直是牢牢占据他心底最柔软一块地方的特殊存在。
在星轨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和西泽尔相遇,并成为了朋友。
虽然西泽尔不会说话,但每当斐亚然心烦意乱,满身疲惫的时候,只要看到西泽尔那双蓝宝石般明澈的美丽双眸时,就会有种被深深治愈的感觉。
当然,这或许本来也和独角兽擅长净化、治愈魔法有关。
斐亚然送给西泽尔的礼物,是一条碧绿的翡翠项链。
这块翡翠有小半个巴掌大,被斐亚然雕成了一柄扇子的形状。
翡翠用不老泉和唱完池水净化过,经过雕琢后,配以一条长长的秘银项链。
虽然西泽尔是兽形,但这条翡翠项链总比食物能保存得更久些。
帮西泽尔把项链戴在脖子上后,斐亚然抚了抚它越发浓密的雪色鬃毛,微笑着祝福,愿西泽尔能够永远这么单纯地快乐着。
日暮西斜,艾泽拉斯的一天即将走到尽头。
斐亚然也终于告别了所有朋友,准备离开艾泽拉斯。
高高的树枝上,星轨沉默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
见翡翠渐行渐远,立于他身侧的白终于忍不住叹息:“不去和翡翠告别吗?”
“他没有来和我告别,本就是不想见到我吧。”
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明知道翡翠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
“他应该是,担心你要和他一起外出游历吧。”
星轨闻言,无声抿起了嘴唇,因为他知道,白说的都是事实。
“可你不是已经决定,暂时不离开艾泽拉斯了么?”侧首看着星轨,见绿发精灵一脸生闷气的模样,白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拉斐尔,枉你活了那么多年,怎么性子反倒越发像个孩子了?”
星轨闻言,翻了个白眼,“我现在本来就是十几岁,情绪波动比你们这些活了上万年的老妖怪大些才正常。”
白:“……”
真是够了!明明你也活了那么长时间好不!
白也是在今天,才知道星轨就是拉斐尔的。
如果不是星轨也跑来申请要外出游历,并且在白以他的年龄太小,经验不够丰富为理由,连考核都拒绝他参加后不耐烦地道出自己就是拉斐尔这件事,白至今都不会想到,这个一直在他和一众长老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沉静得与当年张扬恣意的拉斐尔完全没有任何共同之处的星轨,竟然会是拉斐尔的转生。
精灵一旦转生,前生的一切记忆就会随之消失,每一个新生精灵都是一个全新的个体,所以虽然所有精灵族高层都以为凯恩才是拉斐尔的转世,却也并没有因此对凯恩热络几分,因为与他们拥有共同记忆的,只有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精灵将军,并非新生精灵凯恩。
不过,即使精灵生性再淡漠,在面对疑似拉斐尔转世的凯恩的时候,白和一众长老这些年也还是一直对他大开绿灯,不然以凯恩的老师是流放精灵的身份,根本不可能自由出入精灵王宫。
但今天,星轨挑明自己拉斐尔身份的这件事,却让凯恩的地位,变得尴尬和扑朔迷离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我还是不赞同,你隐瞒自己身份这件事。”
“蓝斯当年之所以被流放迷雾森林,说到底也还是和你脱不了干系,后来更是因为你,才收了凯恩为学生。”想到星轨或许正是因为凯恩和蓝斯现在的师生关系,所以才决定隐瞒自己就是拉斐尔的事情,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是拉斐尔的事情暴露了,蓝斯会有多难过。他一向容易钻牛角尖,我实在不想再看到他在千年前,听闻你死讯后失魂落魄的模样。”
如果真到了那样的局面,白担心蓝斯真的会崩溃。
所以他实在不明白,星轨为什么非要隐瞒自己是拉斐尔这件事。
因为就算蓝斯在得知这件事后,一开始会为认错拉斐尔感到尴尬,但无论如何,这也比当初失去拉斐尔要好上太多,更何况星轨还反常地拥有身为拉斐尔时的全部记忆,他和蓝斯完全可以恢复成从前的师生关系。
白相信,以蓝斯对拉斐尔的重视,根本完全不会介意他现在只是个新生精灵这件事。
对于这些,星轨其实比白更明白。
甚至,如果没有凯恩,或许他在恢复拉斐尔的记忆时,就已经与蓝斯相认了。
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为什么?”眉头微动,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抿了抿嘴唇,虽然对于蓝斯和凯恩乱搞这件事怒其不争,但身为蓝斯曾经的老师,星轨无论如何,也还是不想看到蓝斯因为犯禁受到惩罚。
而且,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星轨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对自己抱有超出师生关系感情的蓝斯。
好在蓝斯和凯恩现在正是两情相悦,反正他是拉斐尔的事情,除了精灵王和白也再没有其他精灵知晓,他还不如一直简单地以星轨的身份生活,这样不管对谁来说,都最适合。
望着兀自陷入沉思的星轨,白微微拧起了眉,“如果你坚持,我自然尊重你的选择。但有一件事,我觉得必须要告诉你。”
星轨意外地看了一眼白严肃的脸,准备洗耳恭听。
“十年前,翡翠误入路西维尔封印之地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
星轨闻言,脸色微沉,狠狠对白翻了个白眼。
当年的事情闹得那么大,精灵王甚至因此强行扣留龙族使团,五族皆知,就算是现在,整个精灵族也根本没有精灵不知道那件事。
更不提后来翡翠还失踪了一个月之久,星轨更是因为那次事件,才开始察觉到翡翠对自己来说有多特别,自然对那件事记忆尤深,甚至每次一提起那件事,仍会心惊肉跳。
所以,白的这个问题,自然十分遭到星轨的唾弃。
白却并没有在意,脸色甚至比之前,更加凝重了几分,“那件事发生后,这些年我一直都在详细追查。你也知道,那时正值五族大会期间,艾泽拉斯内鱼龙混杂,我也一直很疑惑,翡翠当年为什么会那么巧地与亚当斯撞个正着。明明在那天之前,翡翠一直有意无意地避免遇到那些外族。而且,我也仔细询问过王,封印路西维尔的地方,并非那么容易找到,周围也一直有结界存在,就算路过那附近,也根本不可能闯到开启法阵的地方。”
简单来说就是,放出斐亚然为躲避亚当斯,慌不择路作为暂时休息处的那棵大树,理论上来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眼中,因为在那棵大树周边的一定范围内,早已经被下了隔离魔法,正常情况下,就算走到那附近,也会因为隔离膜法而无意识地把那里忽略,绕路离开,甚至会出现鬼打墙的效果。
所以,当年翡翠会不小心开启路西维尔封印之地这件事,本就不是偶然。
同样想通这些的星轨,眉头也终于狠狠拧了起来:一来是对十年前竟然就有人居心叵测想要杀害翡翠这件事感到惊怒,二则是对于白提起这件事的缘由,有些不能接受。
他可没忘记,在白说起这件事前,他们在讨论的,一直都是蓝斯、凯恩以及他之间的问题。
想到白之前一直让自己告诉蓝斯真实身份的提议,电光火石间,星轨心底就已经得出了结论。
面沉如水地望向白,星轨身上第一次迸发出曾经只存在于拉斐尔身上的杀伐之气,“是凯恩?”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其中的含义,白和他却都心知肚明。
“当年王强行扣押亚当斯追查那件事时,亚当斯曾说过,在遇到翡翠之前,在那附近看到过有人走动。”
只不过那时候所有人的心思都在失踪的翡翠身上,自然不会对这个细节深究。
白也是在翡翠安全归来好一阵子后,才想起这个直觉有问题的细节。
细细追查之下,才发现当初在那附近出现的人,就只有凯恩。
但那时,白也和其他精灵一样,都以为凯恩就是拉斐尔的转世,是以并没有对此深究。
但今天,在听闻星轨坦白自己就是拉斐尔之后,白再一想到凯恩那几乎与拉斐尔如出一辙的容貌以及强大的火系魔法天赋后,一时间,竟觉得后背都慢慢爬上了一层冷汗。
“当年黑暗战争爆发前,你就忽然客死异乡,所以可能并不清楚,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生命之树在那之后,足有千年没有孕育出第二个新生精灵,孕育翡翠的蛋,也是在王的帮助下,才终于顺利诞生。”
白话中的意思太过明显,星轨想听不明白都不行,“这么说来,生命之树当年果然发生了异变。”看了一眼白,发现对方并没有否认,星轨沉吟了一会儿,这才继续道:“而引起异变的原因,想来与魔族脱不了干系吧。”
“你可能不知道,我当年究竟是如何在战争开始前,意外陨落的。”目光望向生命之树禁地的方向,星轨眼底一时间满是沧桑的沉郁,“那时我意外发现了魔族秘密通向大陆的通道,正准备独自去捣毁。这么说或许有些自负,但说实话,不管是那些魔将军,还是路西维尔,我都没有放在眼里。”
因为那时的他,也确实有那样强横的实力,连魔王都不屑一顾。
“但当那个男人出现在通道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回不来了。”那显然不是什么与美好有关的回忆,星轨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当他见到那个男人时,那种从灵魂中生出的巨大战栗感。
除了精灵王,他再没有在任何生灵身上,感受到过那么毁天灭地的威压。
以至于让他在见到对方的那一刻,就已经断定,自己必死无疑。
“虽然那人与路西维尔有同一张脸,但我可以断定,那根本就不是路西维尔,路西维尔,也根本不可能有那种毁灭一切的力量。”
谁都不知道,也不可能相信,当年的精灵族战神拉斐尔,可是被那个男人,秒杀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