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你知不知道,在你的身体中,有另一个灵魂存在。”
正伸爪子抹眼角泪花的月光闻言,顿时僵住了。
似乎完全没想到斐亚然会这么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月光挠了挠头,眼睛骨溜溜转了转,这才一脸无奈地回道:“其实在今天之前,我是真的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就在刚才,我忽然发觉自己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时,大概就已经猜到,在我身体里,还有另一个家伙存在。”
见斐亚然仍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月光忍不住咂了咂嘴,进一步解释道:“那时我虽然没办法控制身体,但意识还算清醒,所以才知道借用我身体的,竟然是曾经与你一同外出游历的那个精灵银。还有,你们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在身体里也全都看到了。”
微微眯起眼睛,把月光所有反应全都看在眼中的斐亚然,狐疑地问道:“如果真是这样,你的反应,未免也太冷静了些。”
就算是被人在外部短暂控制了身体,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权,对所有生灵而言都是一件极其恐慌的事情,更何况银是整个灵魂都藏在月光的体内,甚至还可以像刚才一样,强行借用月光的身体使用——
如果月光只是一个没有开启灵智的普通狐狸,或者只是一个刚刚步入修炼一途的弱小狐妖,对夺舍之类的事根本没有任何概念,会如此平静,斐亚然或许还会相信。
但已经修炼出八尾,距离九尾只有一步之遥的青丘之狐月光,在刚刚得知自己体内竟然还潜藏着另一个人的灵魂,并且那个人还是曾经根本完全没有一次,跟他面对面见过一次的熟悉的陌生人时,竟然还能如此镇定,也难怪斐亚然会怀疑,月光是不是对他隐瞒了什么。
因为月光是斐亚然这么多年来接触到的唯一妖修,所以对于月光的真实实力,斐亚然也并不十分了解,但单从月光现在距离九尾天狐只差一步的八尾来看,斐亚然也大致能估出,月光现在的实力,在整个神眷大陆来说,都绝对可以列入一流高手的行列。
而对一个一流高手而言,对藏入自己身体中的外来灵魂,竟然一直没有丝毫察觉,这几乎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所以,对于银的灵魂藏于月光身体中滋养的事,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银的实力比月光强大太多,所以即使在灵魂受创的情况下,也能在月光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潜入月光的身体;
另一种,则是月光在说谎。
目光平静地看着月光在听到自己的质疑后,吹胡子瞪眼地絮叨他被冤枉的气愤,想到之前在雪魔梦中见到的,银为自己拔除魔气时的画面,斐亚然心底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之所以对银的身份如此怀疑,并非只因为银那时的动作与安斯老师太过相像,更因为银在拔出魔气后,净化魔气的方式。
当年他于五族大会期间误入魔王路西维尔的封印之地,辗转被传送于狄龙沙漠,最终终于顺利返回艾泽拉斯时,曾被前来迎接路西维尔的魔将军安德鲁所伤。
那时候,安斯老师在为他拔出魔气时,曾告诉过他,安德鲁的魔气与普通魔气不同,一旦被沾染上,寻常净化魔法对其根本完全不起作用,斐亚然也至今还记得,安斯老师是用自己的一滴血,彻底净化掉那一团狰狞不祥的特殊魔气的画面。
雪魔曾说过,他身上除了各种坑死他自己的救死扶伤技能外,还有一个勉强可以算是金手指的“在接触过某人后,可以短暂夺取对方最强能力”的特殊技能。
巧的是,在来此之前,最后一个被雪魔坑过的魔族,恰好就是那位曾与斐亚然有过一次短暂交锋的安德鲁将军。
更加机缘巧合的是,雪魔虽然只是想在梦境中引诱斐亚然与自己来一场鱼水之欢,但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不小心释放了从安德鲁那里短暂偷来的特殊魔气,也确实是不争的事实——关于这点,或许连雪魔自己,到现在都还不清楚。
金色的血液——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三百多年,斐亚然唯有在安斯老师身上,见过那样耀眼的充满磅礴生命力的最不像生灵该有的血液。
但就在雪魔的记忆中,在那一片银装素裹,晃得人眼睛都几乎睁不开的茫茫雪色中,悬于银指尖的那一抹金色,让当时潜入雪魔脑海中的斐亚然,几乎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他一直隐隐有一种猜测,在这个世界,或许唯有安斯老师,才会有那样如同流动黄金般特殊的血液。
而就在片刻前,在那一副他本不可能看到的画面中,他竟然在银的指尖,也看到了同样的金色。
所以,也难怪他会怀疑银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不是……安斯老师。
如果他的猜测成真,那么,银当年忽然在自己离开艾泽拉斯时,神秘而突兀的出现,后来又莫名在安斯老师出事后,消失两百多年,以及星轨从来没听说过“银长老”……这些他一直无法理解的问题,或许立刻就能迎刃而解。
可,如果真是如此,安斯老师又为什么会以“银”的形态,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甚至至今不肯告诉他“银”的真实身份?
还有,当年白曾告诉过自己,安斯老师似乎并不能离开艾泽拉斯,所以在银与自己一路同行的那几十年中,无论是通过系统地图,还是通过与艾泽拉斯的飞鸽传书,斐亚然都可以十分肯定,当银在狄龙沙漠时,团队中代表安斯老师的小蓝点,也确实也一直在艾泽拉斯。
一想到这些,对于银是否是安斯老师这件事,斐亚然忽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确切地说,他现在根本不敢对这件事追根寻底——
因为如果最后他发现,银和安斯老师根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独立个体,对他而言不过徒增感伤;
而如果银确实就是安斯老师……他不知道,那时他会不会怨恨,怨恨安斯老师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痛苦几百年,却还一直不告诉自己,他其实一直都在。
甚至或许,在那些隐瞒的背后,是更多他更加不想知道的真相。
只要一想到这,斐亚然就从心底里,感到一股令他避之不及的朦胧恐惧。
垂眸掩去眼底快要满溢而出的种种情绪,在月光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的时候,斐亚然终于出言安抚了他一番,并且从包里给他找出了几块可以为他补充魔力的宝石,穿成一串戴在月光脖子上,帮他恢复灵力。
这之后,月光才终于从被冤枉的小白菜状态,恢复成懒洋洋抱着宝石,打打盹吸收吸收魔力的平常状态。
见此,斐亚然终于微微松了口气,暂时放下这件事,继续埋头穿行于无数迷宫般的子空间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察觉到帮会领地中的雪魔,终于转醒过来时,斐亚然才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神思一动,醒来后不小心撞到光之牢笼上,正被光明之力腐蚀得嗷嗷叫唤的雪魔,就被斐亚然给拎到了帮会领地外面。
虽然对雪魔之前的作为感到无语,但真要让斐亚然像对待其他魔族一样,把雪魔削得七零八碎,斐亚然还真下不去手。
而且,因为凯恩至今还没有醒来,斐亚然也需要雪魔来为其解除梦境魔法。
不过,在此之前,斐亚然还有事情,想要问问这个曾经的徒弟。
一个指响给雪魔松绑后,手脚获得自由的雪魔,赶忙把蒙住眼睛的黑布拽了下来,在看到面前的人仍是斐亚然后,终于狠狠松了一口气,而后忽然一脸后怕地拍拍胸口,泪眼汪汪地对斐亚然道:“吓死我了,刚醒过来发现被绑住时,我还以为又被哪个喜欢玩s|m的变|态抓到了……”
因为观看过雪魔的所有记忆,听到雪魔的话,斐亚然的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了那些令雪魔担心不已的画面。
本来想问雪魔的话,忽然就卡在嘴边。
即使与雪魔的师徒缘分已经极淡,但因为雪魔的遭遇,斐亚然对他还是因怜悯而生出了许多宽容。
不然,就算雪魔是他曾经的徒弟,敢对他做出之前那些事,斐亚然都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能允许雪魔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做出这种委屈的表情。
好在雪魔似乎已经在魔域这片吃人不剩骨头渣的地界,修炼出了极为强韧的神经,在短暂的后怕结束后,他这才终于想起了他昏迷前的事情。
绯红的双眸忽然紧紧瞪住斐亚然肩膀上的月光,雪魔忽然伸出手指指住月光,一脸不高兴地道:“白毛狐狸,之前是不是你把我打晕的?!”
月光闻言,抱着脖子上的宝石,懒洋洋瞥了他一眼,嘴都没张一下。
雪魔见状,轻哼了一声,目光转到斐亚然脸上时,顿时变成了一脸讨好的笑容,脸颊上也很快染上了一层羞涩的淡粉。
期待而又小心翼翼地望着斐亚然,雪魔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扭捏地问斐亚然:“师父……我之前说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啦?”
话音一落,就被斐亚然在脑门上狠狠敲了个栗子。
“再敢碰为师一下,就剁了你的狗爪子。”裹挟着冰渣的森冷目光,落在雪魔脸上,斐亚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雪魔的请求。
知道师父从来说到做到,而且有过之前两次中招的经验,肯定不会再轻易被自己得手,雪魔一时间简直急得抓耳挠腮,差点就给斐亚然跪下了:“可是师父,您也知道,如果不在一个月内完成任务,系统一定会抹杀我的啊qaq!”
说到这,雪魔眼眶都红了,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师父,师父……我不想死,我想回家啊……我努力了那么久,舍弃尊严舍弃一切……活得连狗都不如,就是为了回家……师父……您就当日行一善了好不好,您……您就当我是个肉|便|器!或者您闭上眼,我自己动还不行吗师父!”
听到他用那么低贱的词形容自己,把自己踩在尘埃里也想要努力活下去,即使是如今已经越来越少被什么打动的斐亚然,一时间也微微酸了眼眶。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了抚雪魔有些凌乱的发,几乎能在这个徒弟身上,看到曾经那个被系统胁迫,无论如何也想要回家的自己。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内心,几乎动摇了。
但紧接着,他就忽然想到了自己如今的体质。
眼底现出一丝尴尬,虽然这种事对男人来说,有些难以启齿,但事到如今,也只有把自己的体质问题,告诉给雪魔,才能让他彻底打消和自己来一发完成任务的打算吧。
所以,虽然心底尴尬得要死,斐亚然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体质问题,告知给了雪魔。
而在听到这一噩耗后,雪魔的表情,就一直维持在一个“大写的懵逼”状态。
他忍不住抱住头,不敢置信地蹲在地上絮絮叨叨:
“啊啊啊!这不可能!精灵明明是创|世之初开始就存在的高等种族!怎么可能连硬都硬不起来?!”
“可是可是,师父根本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唬我啊!”
“系统——!你特么给我滚粗来!你要想玩死我就现在给我个痛快!让我去和一个根本硬不起来的种族ooxx!你确定不是在逗我么啊啊啊(╯‵□′)╯︵┻━┻?!”
“咳。”在雪魔差点崩溃时,斐亚然不得不出声,把他从崩溃边缘拉回来。
“师父qaq……”雪魔的悲伤简直要逆流成河了。
一脸无语地看着雪魔,斐亚然终于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先把为师的话,听完。”
“嗯?”一听这话,雪魔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直觉告诉他,关于和精灵ooxx的任务,可能还有转机。
虽然觉得对人说起这些怪怪的,但鉴于雪魔任务的坑爹程度,斐亚然还是顶着一张云淡风轻的脸,把精灵族如今已经从无性繁殖变为两|性繁殖的事,给雪魔做了些科普。
总结起来,中心论点不过一个——那就是,对现如今的精灵族来说,除了你师父我以外,其他的精灵,其实都已经硬得起来了……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斐亚然把星轨也划分到了“硬不起来”的名单当中,免得这蠢徒弟以后撞到星轨枪口上,不但没办法完成任务,没准还会被星轨一枪给戳个对穿。
于是,在听完这些后,雪魔再看向斐亚然的目光,便充满了无法言述的复杂。
他忍不住喃喃:“师父,您说咱们俩,到底谁更倒霉些?”
“我是整天大鱼大肉,不想吃硬逼着也得吃。”
“您呢,是即使坐拥后宫三千,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看得到吃不到。”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看向斐亚然的下|半|身,眼底呼之欲出的惊讶,简直像是看到了世间最神奇的事物:
“……师父,您真的,当了三百多年的……老处男=口=???”
斐亚然:……
果然,之前的同情怜悯,还是通通喂狗去吧。
今天是个大好日子,他决定清理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