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着小雨,淅淅沥沥。青街小雨中,烟雾迷茫。
沿路上,木板车上的囚笼在青石路上吱吱呀呀,被一头老牛牵着停在了一处华丽的庭院的后院内。
陈清欢卷着破衣烂衫靠在木质的栏上,双眼透露出疑惑。
为什么依旧是她?
怎么可能依旧是她?
‘陈清欢’的灵魂,还有许久没有出现的主人格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她在思索着,到没注意其他相对来说琐碎的事。而其余一行囚笼中的女孩儿们,似想到了自己今后的结局,呜呜咽咽的声音在细雨中弥漫开。
“哭什么!?哭什么!?都给我停喽!真不吉利!”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如黄莺啼叫般清脆的声音从一侧的假石中传来。
女孩们立即禁声,悄悄往那侧看去。
一双丹凤眼,两弯柳叶眉。一个年岁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从假石处走出来。
她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鹤丝珠钗。一身华服,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美不胜收。
囚笼内的女孩们都看呆了。
女子上前来打量起今日入园的几个女孩,围着囚笼逛了一圈,停在了车夫前问道,“就这几个?怎的这样少?”
“回姑娘,就这几个。前些日子不是也送过来一批么,怎的?还不够?”
“人数倒是够,可这能比得上前几日送来的人么!你看看她们,一个个面黄肌瘦,身无二两肉的,能养出什么货色来!”那姑娘眉头一蹙,不怒自威。
“媚鸢姑娘明示!”车夫急了,赶忙上前作揖道,“前几日送来的都是犯事官家的小姐。今日的不过是那些泥腿子的闺女,怎能相比~”
车夫带着讨好的笑,双手在胸前一再作揖,“姑娘别气,可犯不着气坏了身子。”
“那犯事的官家小姐一年也见不到一回儿,这不,都给园子里送来了!要是都按上次那官家小姐模样的挑,这……这一个大金朝都找不出来几个不是~”
“呸!别跟我贫嘴!”那媚鸢姑娘双手叉腰,端的是尖牙利嘴的派头。
“我们这雅园是什么来历?可用我提点你!……这可是大金朝最大的金霄窟!你当是那些破烂窑子?书院?歪瓜裂枣的……什么样的只要是个女的就成了?”
“嘿,是小的说错话了!媚鸢姑娘别跟小的一般见识!”车夫看着对方气急,堆的更是满脸的笑,指着囚笼道,“这些女娃娃虽然看着落魄,可也是精挑细选的,模样也算出挑……”
车夫看着媚鸢脸色更差,赶忙在结尾转了话头,“当然,她们当不了第一大家……可如今外面不太平,这些娃娃走运被雅园买了倒还好……这要不能被收留,怕是也只能落得个去烂泥里的命。”
车夫似乎吃准了这位媚鸢姑娘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这话一出,就偷瞄一眼对方,果然看着对方脸色缓和了不少。
媚鸢长叹一声。
她自幼也是被父母弃养,流落街头受尽了磋磨。如若不是被雅园的万大家收养,恐怕如今连骨头也只能被那野狗叼了去。
她再次把目光投向囚笼,看着那些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怯生生懵懂的望着自己,终究是摆了摆手,“算了,你放她们出来吧。我带她们下去洗刷一番,再去带给万大家看看。”
“哎哎哎!多谢媚鸢姑娘怜惜!”
囚笼随即被打开,小姑娘们搀扶着,小心翼翼的下了牛车。
等都下了车,囚笼内倒是还有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姑娘像是在发呆,依旧靠在木栏上,耷拉着脑袋。
“这小兔崽子!”车夫一把上前把她往下拽,力道极大,让人猛的栽倒在地。
“嘶……”媚鸢看的都倒吸一口凉气,是替那孩子疼的。她正等着那女孩痛哭不已,却不想对方却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这倒是让媚鸢有些好奇,她索性蹲下身子来,仔细打量起对方。
黑黝黝的小脸已经不知多长时间没洗净过,带着黑色的泥浆。衣服也是所有孩子里最破烂的。
车夫在一旁道,“这孩子是一个乞儿卖给我的。媚鸢姑娘,您别看她脏,我摸了她的身骨,绝对是一块好料子。”
雅园虽是妓坊,可园内的姑娘们皆是琴棋书画,舞唱皆绝。这里也不同那些下等的妓坊只做着皮肉买卖,更是讲究书香雅韵,服侍的接是达官贵人。
车夫这也是被逼的,不找点好料子,万大家哪里肯会花大价钱买下。
“是么?”媚鸢歪着脑袋,鬓上的珠钗摇曳生姿。“……是不是练舞的好料子,这个由万大家说了我才信。
“好了,你莫要说那些好话。等万大家都过目了定了人后,我再跟你对账。”
车夫一听,又作揖道了声谢。
媚鸢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陈清欢缓过神来,看向对方,“万小草。”
“咦!还真巧了,你跟万大家同姓哩!倒还真是有些缘分。”
有缘分么?
陈清欢看了看四周。
刚穿越过来就被卖到了妓院里,这算什么缘分?!
刚才到现在,她都没有理清自己为何依旧还没有陷入沉睡。方才还被摔了一跤,还真是……
想来这个谜团,怕是要困扰自己一阵子了。
陈清欢默不作声的模样让媚鸢更是好奇极了。她倒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乞儿,明明年幼,眼神却不太像个乞儿。
场面有些沉默,其余的几个孩子小声说话起来。
“都跟着我走,不许东张西望!不许说话!听到没有!不然……有的给你们好受的!”
女孩们又被吓得都禁了声,安安静静的跟着对方往前走去。
陈清欢也在几人中。她着时想不透为什么依旧是她穿越,可她还是高兴的。
这个叫万小草的小乞丐的心愿是什么呢?
吃饱穿暖,不要被卖到妓院……
小意思。
陈清欢看向那亭台楼阁水榭之处有两丈多高的围墙,这个围墙困不住她。
如果万小草只是要这样的心愿,她稍稍缓下,今晚就逃出这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