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死?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青年冷笑一声,手中长刀悍然而出,十分自信的觉得,这一刀便能让白阳身首异处。
可是随着耳边传来一声铿然剑鸣,青年忽然觉得身体有些冰冷,眼前出现了瞬间的模糊,仿佛置身于风雪之中,感受到那寒冷刺骨的雪花吹袭,整个人有一种无力反抗的感觉。
“雪月无花。”
一个极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旋即,青年只感觉自己的视线忽然旋转起来,天旋地转之后,竟是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浑身一颤,一颗大好的脑袋就这么滚到了旁边。
“死了?”
孔墨衣凑近了几分,有些惊讶道:“你行啊你,就出了一剑?”
“猜猜我这一剑是什么名堂。”白阳微笑道。
孔墨衣撇了撇嘴,说道:“还不就是第三剑,雪月无花。只是你今天使的有些狠辣啊,居然一剑断首,这么有韵味的剑招,被你使的杀气腾腾,哼,如果被御玄鸣前辈看到了,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
“能杀人的剑就是好剑,御玄鸣前辈说过,剑法之妙,妙在于能否发挥它应有的价值。”白阳将青天雪落收起,微笑道:“这一剑如果不能建功,那又有何意义?”
“知道你最会说,我说不过你行了吧。”孔墨衣撇了撇嘴,然后把惊魂未定的小胖子给扶了起来,问道:“你怎么样了?没受什么伤吧?”
“谢、谢谢。”
小胖子战战兢兢,眼睛里面充满了对劫后余生的喜悦,以及一丝不可查的心有余悸。
他刚刚可是直面了死亡,如果没有孔墨衣突然拦截出来的一剑,那个青年绝对会像他说的那般,一寸一寸撕裂他的身体,让他体验真正的生不如死。
“等等……你是、你是白阳?你是白阳师兄?”
忽然间,这小胖子瞪大了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能出现的人,死死盯着白阳,大约几秒后,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向了白阳,痛苦的诉说着这段时间玄剑宗内发生的事情。包括赵寒叛变,黑狱中那些囚犯依次逃出,以无上魔威使得玄剑宗不得安宁。昔日同窗师兄弟已经有太多熟悉的面孔逐个死去,就像是冬天降临后被大雪覆盖的野草,死的悄无声息。
小胖子哭了一会,发现白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以为他是不喜自己的软弱,正要说话,却感觉到无数剑意纵横在这山林之间,仿佛有一股不平之意欲要抒发出来,剑鸣声起,林间万鸟倶是惊飞。
“别动怒,容易引来更强大的家伙。”孔墨衣灵识敏锐,感觉到很远的地方似乎有一股强大气息正在接近,一把拉住了白阳,同时推了推那小胖子,说道:“赶紧去安全的地方。”
“不,我要跟白阳师兄一起走!”
这小胖子显然是被吓破了胆子,认为现在只有在白阳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走吧,这里危险,先回宗内再做打算。”白阳铁青的脸色渐渐平复,心里暗念赵寒的名字,随即便带着孔墨衣跟小胖子抄了条捷径,以最快的速度,往玄剑宗山上赶去。
就在他们离开没有多久的时候,一个穿着淡蓝色长袍的俊秀男人落在此地,看了眼那无首尸体,眼神一亮:“这剑法……妙哉!”
他走上前观察了一下断首之处,咂了咂嘴:“想不到,这玄剑宗竟还有如此剑道高手?难道是陆超?不对,玄剑宗的剑法不是这种感觉,又或者是哪位太上长老出手?”
男子皱着眉头,有些不得其解。因为白阳动用那一招雪月无花,只是简简单单的使用剑意杀人,并未动用自己的真气已经定元之力。所以,就算是这名高手,也察觉不到,杀青年的人究竟是何等境界。
“无用的废物,真是给宗门蒙羞。”
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尸体以后,男子没有再多逗留,直接以地元之力将尸体摧成粉末,挥散在天地间,便是继续往山林的深处赶去。
他选择的,恰好却是与白阳他们相反的道路。
在玄剑宗内潜伏着,以他的实力虽然不会惧怕太多人,可是如果不小心触发了什么禁制,惹到了某一位隐修的高手,那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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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高手的气息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孔墨衣不断用灵识探查着那名高手的气息在何方,等到发现对方选择了一条与自己等人相反的路线以后,心里那颗大石也算是稍微安放了下来。
“白阳师兄,我们——我们这次真的死了太多人了!”小胖子看着白阳,眼泪再次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他当初跟白阳住在一个院子里,那时候,院子里还住了另一个心高气傲的少年,经常对白阳讥笑嘲讽。虽然时间只过去了一年,白阳却是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而那个少年,却是在黑狱中囚犯逃离的时候,被一个定元境的神宗弟子给击杀了。
小胖子因为实力不够,所以并未参战,倒是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只是一直以来相处的朋友惨死,这种打击让他不得不奋发修炼,便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在山林之中修炼的时候,不小心遇见那个无名的魔道青年在采阴补阳,修那阴邪的鼎炉纳气之功法。
“你是说,那人,是以交合双修的方式修炼的?”孔墨衣神色猛变,露出一抹毫不掩盖的厌恶。
“没错,那个女弟子,我前几日还见到过她。是一位内门的师姐,人很好,长的也漂亮,却不想竟遭这恶人毒手。”小胖子哽咽道:“我想回去禀告宗门,但是却不小心被他发现,一路追杀我至此。如果不是遇见白阳师兄你,我——我这次就真的要没命了!”
“你先别哭了。”白阳见这小胖子似乎又要掉眼泪,赶紧劝慰道:“回到了宗门之中,你自然可以安全无事。不过你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再离开宗门保护的范围,这山中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黑狱囚犯,如果再遇见任何一个,以你现在的实力都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小胖子郑重无比的点了点头,道:“白阳师兄你放心吧,我不会再颓废下去了。回到宗门以后,我就会好好修炼,争取早日能有所作为!”
白阳嗯了一声,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下一刻,他却是突然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宗门捷径尽头。
那里站着一个红衣女子,一脸清冷,好似仙人般衣袂飘然,脚步一踏,化做红色流光飞遁而来。
“怎么回事?”
姜无双落在了三人面前,刚一开口,却是觉得那身材修长的少年有些眼熟,仔细再看,发现竟是自己那个小师弟白阳!
眼中惊喜之色尚未持续多久,姜无双便是板着脸喝道:“你们几个鬼鬼祟祟的成什么体统,赶紧给我回去!”
“我又不是你们宗门的,凶什么凶。”孔墨衣瞪了姜无双一眼,丝毫没有惧意。
姜无双瞥了瞥她,问道:“既然你不是我们宗门的人,那就代表你是黑狱囚犯了?”
“本姑娘当然也不是什么囚犯,你是什么眼神啊!”
孔墨衣抱着胳膊,轻哼了一声:“我可是受不了某人不停求我,来帮你们玄剑宗的救星。”
某人?
姜无双看了看白阳,道:“你外出游历,便是捡了这么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回来?”
“师姐,一年多不见,你的话也变得多了起来。”白阳拱了拱手,语气之中略有揶揄。
姜无双表情不变,脸色却是飘了一丝红霞,冷声道:“别废话,这山中不安全,你们快走。”
“那师姐你呢?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吗?”白阳问道。
姜无双摇了摇头:“今日到我巡山,你先回宗门,去清心楼跟师尊通报一声吧。这一年来师尊最担心的,就是你。”
白阳楞了一下,然后说道:“那师姐自己小心,我先回去见吴长老。”
“嗯。”姜无双没有继续耽搁,她驱动体内的血脉之力,一纵身便已经消失在三人的视线之中。
看到这种来去如风的血脉之力,孔墨衣稍微有一丝的羡慕,却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本姑娘若是觉醒了血脉之力,肯定不会比她差。”
白阳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微笑道:“别做梦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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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长老。”
“万长老您来了。”
藏经阁一层之中,许多在此借阅功法与武技的外门弟子看到万青冥以后,顿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恭敬的向他打招呼。
“你们不必拘谨,继续学习。”万青冥微笑道:“我这把老骨头就是来走一走看一看,不必理会我。”
说完以后,万青冥折身走向了藏经阁二楼,那些符文禁制全都熄灭,又在他通过的时候瞬间亮起。
看到万青冥踏上二楼,许多外门弟子的眼睛里流露出憧憬之色。
虽然现在因为玄剑宗的特殊情况,藏经阁的一层开始无条件的为外门弟子们开放。只要能够修炼,便都可以自由的选择功法。
那些黄阶的功法以及武技,对于玄剑宗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但对于那些有天赋却不得势的弟子来说,很有可能是一次改变自己的机会。
玄剑宗也有可能因此而得到一名强者。
这个想法以及念头,便是因为白阳当时血脉枯萎,却在外门大比之时给出了一份让人震惊的答案。
上一届的外门第一,白阳已经成为了许多外门弟子为之奋斗的目标。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出身似乎并不怎么好,不像那些大家族的子弟,有大量的资源倾注,达到那种成就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白阳外门弟子之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已经渐渐接近于一个传说。
“听说宗门已经决定要发布召集令了,那不就是说我们有可能见到白阳师兄了?”
一个青头青脑的少年趴在桌上,眼神有些兴奋,对同伴说道:“我听说过白阳师兄的故事,这样了不起的人,真想亲眼看一看!”
“呵呵,等你亲眼看了他,你就会觉得,他与你们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一个肯付出辛苦和努力的小鬼而已。”
万青冥的声音,从这少年身后响起。
少年惊了一惊,赶紧站起身,向不知何时出现的万青冥问好。
万青冥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道:“你是小念之吧,我听说过你,你的天赋不错,启蒙功法也选择的很好。假以时日,你的成就未必会输给白阳。”
名叫小念之的少年腼腆一笑,但小脸之上的兴奋却是不减,脆生生的应道:“回万长老,虽然我肯定没办法跟白阳师兄相提并论,但我会努力追上他!”
万青冥笑吟吟的看着这少年,突然想到当初白阳拿走一部人皆不选的残缺功法,站在自己面前做出决定的时候,那坚定的眼神似乎不容质疑。
而在那个所有人都不相信他,都在嘲笑他的时候,他依然坚定自己选择的道路,一步一步,虽然缓慢,却十分扎实的向前走着。
小念之的性格,与万青冥印象里的白阳如出一辙,仿佛再一次见到了当时还稚嫩无比的白阳,忍不住叹了口气,拍了一下小念之的肩膀,鼓励道:“努力吧,无论成果如何,不要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坚定你的道路走下去。因为无论是处世之理,还是修行之道,对于每个人来说,这都是没有退路的一场战争。”
万青冥看着小念之似懂非懂的可爱表情,笑着道:“因为你要战胜的人,正是你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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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楼中,正在闭目养神的吴烟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间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自己面前那一副巨大无比的山水画。
这画中山水已经有足足半年没有动过,也就是说画对面的人早已经不再守候在画卷之前,但是吴烟宁相信,他总有一天会回来,并且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再次与自己联系。
果不其然,吴烟宁没有猜错,这巨大的山水画中,所有景色都开始扭曲起来,仿佛形成了一个涡旋,只有吴烟宁自己才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嗯?”忽然,她挥了挥袖,让山水画中的山水不再扭曲,转过头向清心楼的大门看去,竟发现了一个有些陌生却十分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