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聊了许久,洛枝将这些日子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大部分都告诉给了齐怀,除了心疼万毒之体被洗髓丹破除,齐怀倒并没有过多追问。
洛枝不是不愿意将上官抚琴的事情告诉给齐怀,只是她若告诉了齐怀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一旦罗霞追问齐怀,齐怀夹在说与不说之间也是为难。
“爹,我想去看看蛊母。”洛枝无悲无喜的看了齐怀一眼。
温润儒雅的中年男子身体微微僵硬,深深看了她一眼叹气,“还是这么倔强,跟你娘服个软,她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凤蛊难夺,但是还有龙莲草,爹听说前几日派出去的影卫探知到了龙莲草的消息,你若能取回龙莲草,即便种下了蛊母,于你身体也无碍。”
洛枝瞳孔微睁,惊讶道:“爹爹,这世上真的有龙莲草?”
齐怀颔首:“你随我来。”
洛枝抿了抿唇,还是跟上了齐怀。
两人刚走没几步,便有一名影卫挡住前路,垂手恭敬道,“参见谷主,少主,宫主有请少主到苍穹殿一叙。”
齐怀瞥向洛枝,少女一脸淡然,并未有任何惶恐。
他正在想要不要说些什么,洛枝已经平淡开口:“我知道了。”
齐怀又是低低一声叹息,在影卫走后轻声道:“去吧,莫要跟你娘顶撞,龙莲草的事情你娘比我清楚,好好与她说话,让她再给你些时间,爹也会劝劝你娘的。”
洛枝“嗯”了声,与齐怀告别后朝着苍穹殿走去。
尽管是在白日,苍穹殿内依旧燃着烛火,噼里啪啦火苗爆裂的声音极其轻微,却让罗霞微微蹙起秀眉。
听到沉重的殿门被推开时,罗霞眉心微蹙,抬眸望去。
原本疲惫不堪的容颜,在见到进殿的少女时,眉眼多了抹凌厉。
洛枝丝毫不怵,遥遥与罗霞对望。
殿内安静了片刻后,罗霞愤怒的声音从上座传来:“离谷大半年,你倒是越发没规矩了?见到本宫主居然不知行礼,谁准许你与本宫主对视的!”
扶手被罗霞大力拍成了粉末,洛枝眯眼看着空气中弥漫的微尘,轻轻笑了一声,“我洛枝跪天跪地跪父母,不知宫主您是天还是地,还是我的父母呢?”
“你……”,罗霞恶狠狠瞪着洛枝,胸腔激烈起伏着,却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洛枝嘴角的笑慢慢变淡,眼神变得深幽,以前她没有自保的能力,心底也始终存在着一丝侥幸,将罗霞当做今生的娘亲,恭敬对待,可她的这份恭敬换来的只是笑话,罗霞从没将她当做女儿,反而是当做了仇人。
做人都要将心比心的,久而久之,她的心也冷了。
既然如此,何必虚与委蛇摆出一副母慈子孝的假面!
罗霞忿忿的瞪了洛枝一会儿,冷哼道:“你可知北儿昨夜是如何为你求情的?他以死相逼让我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寻找龙莲草,你即便对本宫无情,也该知道北儿是从心底将你当做了姐姐。”
“本宫让你从孤魂野鬼变成了人,又将你抚养长大,本宫是利用了你不假,但这是你理所应当需要回报给本宫的,只要你替本宫收复盛月国和曜日国,本宫不仅允影竹自由,也会放你自由。”
洛枝眼神幽深如潭,不言不语的垂手立在殿中。
罗霞不知她的话洛枝听进去了多少,寒着脸一挥衣袖,一封密信朝着洛枝射去。
洛枝敏锐的截住信封,看向罗霞。
女子阴沉道:“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信息,本宫看在北儿的面子上,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但也仅有一个月而已,一个月后无论你是否取的回龙莲草,都必须回谷种下蛊母!”
洛枝没说话,打开信笺,上面只有一行字,“龙莲草在荒城城主府。”
罗霞睨了眼表面平静的洛枝,冷哼一声,“谷中影卫任你挑选,陪你去荒城取回龙莲草,但你记住,一个月之内无论取不取得回龙莲草,都必须返谷中,否则本宫不介意再让影竹体验一次朝吻之毒发作时的千刀万剐之痛。”
洛枝无悲无喜的眸中出现一抹戾气,浑身霸气张扬:“你敢!”
冷冰冰的两个字蓦地让罗霞心中一紧,随后便是滔天的怒火,昨夜洛枝也用威胁的口气对她说了这两个字,她是真以为她不敢动影竹?
“本宫能让他们双胞胎兄弟死一个,就能让他们死一双,你说本宫敢不敢?”罗霞凤眸阴冷的眯起。
洛枝与之对望,气势不减:“我谁都不要,就要影竹陪着我去荒城。”
罗霞皱眉,想也不想道:“不行!”
影竹是她捏在手里的掣肘,若是让影竹随着洛枝一起离开葫芦谷,她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洛枝的东西?
“影竹体内的朝吻之毒一日未解,我便不可能带他远走高飞,宫主在担心什么?我只不过需要影竹一路之上替我易容,宫主应该清楚,影竹的易容术全谷上下无人能及。”
罗霞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洛枝冷笑:“宫主不是说谷中的影卫任我挑选吗?宫主既然想坐上那个位置,应当知道那个位置的人说话向来一言九鼎。”
罗霞不知洛枝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只觉得这大半年来,洛枝跟她印象中那个勤奋刻苦的小丫头变得相差甚远。
她将她招魂到自己女儿身上,却也是亲眼见证了她成长的过程,她刻苦练剑,忍受过练就万毒之体的毒草煎熬,忍耐过一人独坐毒屋的艰苦折磨,扪心自问,若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定是不忍的。
可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是一个异世的孤魂野鬼。
罗霞收回片刻恍惚的神情,再次恢复了冷厉威严,须臾,她道,“本宫准许你带影竹出谷,但本宫只能给你一颗缓解朝吻之毒的药丸,若一月之后你不回谷,影竹即便不死,也会承受生不如死的煎熬。”
洛枝眸中缓缓凝上了一层寒霜,语气没有任何情感起伏:“我不会拿影竹的命开玩笑,宫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