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雪在一旁认真地看着，疑惑地发问：“殿下，什么叫适量？究竟多少才叫适量呢？”
真是个好问题。
楚襄从前看菜谱的时候，也很纳闷适量究竟是怎么个适量法。
直到她开始下厨，她突然就领悟了。
“下厨嘛，凭的就是感觉。就算说了具体重量，难道还得在厨房配个测量的衡器，给每项食材挨个称重？”
所以，适量就是你觉得合适的量。
负雪：“……”
殿下解释了，又好像没解释。
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别发呆了，羊奶凉的差不多了，拿进来吧。”
负雪连忙将羊奶拿进来，楚襄接过羊奶，慢慢倒进第一个碗里。
倒入的同时，用筷子搅拌碗里的奶粉和淀粉，防止结块、沾在碗底。
然后倒入锅里，小火慢煮。
熬煮至浓稠后，再捞起来，放凉冷却，盖上保鲜膜放入冰窖冷藏成型。
忙完这几步，楚襄回到了灶口，看到灶口里头的火苗，顺手从仓库里摸了几个红薯进去烤。
她上辈子很小的时候，冬天就喜欢凑在灶口边，火苗烘得她的小脸和掌心都暖呼呼的。
外婆总是笑她怕冷，然后往灶口里塞些红薯土豆，煨熟了，让她慢慢剥着吃。
红薯土豆的香气和外婆的笑容，是她儿时冬日里最深刻的记忆。
后来外婆去世，她就几乎没回过家乡了。
在绑定系统前，她似乎是孤孤单单地行走在世间。
她妈很早就病逝了，她从来没见过她爸。
为了不让外婆伤心，她装作对身世不好奇，从来不主动发问，后来也就真的不好奇了。
她是随遇而安的。
初来大燕的时候，她感受到了皇帝爹贵妃娘对她的喜爱，新父母给予的温暖一度让她觉得很幸福。
但随之而来的拘束、限制、勾心斗角与她原生的现代灵魂格格不入。
总说她受宠，可是小小年纪，皇帝爹就已经打算怎么利用她的婚姻，作为平衡朝堂势力的工具之一了。
她所得到的宠爱都是有条件的。
她还是向往自由与广阔天地。
“殿下，您在想什么？”
负雪不知何时凑到了跟前，很专注地盯着她。
楚襄回过神来，与负雪担忧的眼神对上。
“本宫在想，除了椰蓉奶块，还能用羊奶做什么。”
羊奶不易保存，即便建了冰窖，新鲜羊奶最多也只能保存两天。
奶粉保存时间倒是久，可是目前不具备高温干燥的环境，她没法将羊奶大量制成奶粉。
奶酪好像可以，把羊奶放入锅中烧开，用勺子一边搅，一边扬，使羊奶浮起泡沫，用勺子撇出，装入容器凝固后做成球形便可。
还能制黄油。
搅拌羊奶并静置一段时间，里头的乳脂肪就会浮在上方，这就是白油。
然后用纱布过滤白油，再倒入锅中小火慢煮，用勺子频频搅动，待色泽微黄，即成黄油。
有了黄油，也就能制奶油！
接下来就能做蛋糕了！
很好，她的食谱小本本又能添上几笔了。
楚襄瞬间热血沸腾，只想立即摩拳擦掌地大干一场。
反正冰窖里的奶块冷冻成形还需要时间，干脆奶酪、黄油什么的先搞起来。
殿下上次来牧场还是六月份，如今一转眼已经是次年三月了。
不知不觉间，九个多月过去了。
霍浔再见到殿下的时候，发现殿下长高了一点。
也就一点点。
唔，当然也可能是许久不见，他记忆有偏差。
揭过这茬，他对着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的少女，拱手行礼道：“见过殿下。”
楚襄正在给刚刚切好的奶块撒椰蓉，听到霍浔的声音，手一抖，椰蓉就洒多了。
她顺手拿起那块被椰蓉围殴的奶块，塞到霍浔手里。
“快吃，刚做好的椰蓉奶块。”
“……”
还是那股熟悉的投喂语气。
霍浔无奈地挑眉，咬了一口奶块。
香浓的奶味伴随着清新的椰蓉香，瞬间在嘴里散开。
即便加了砂糖，羊奶喝起来还是有淡淡的膻味，但是到了殿下手里，便只剩下了柔滑的奶香。
椰蓉吃起来也很有嚼劲。
霍浔咽下奶块，由衷道：“殿下的厨艺一如既往的出神入化。”
“那是当然。”
楚襄给自己也塞了一个，边吃边扫了两眼许久不见的少年。
他似乎瘦了些，个子又长高了不少。
她之前勉强到他的肩头，现在估计只到他胸口。
喝羊奶果然能长高！
楚襄扼腕不已，决定从今日起，每天一碗羊奶或者牛奶，不喝到长高誓不罢休。
她正想着，霍停和柴云激动地闯了进来。
“殿下！”
楚襄许久没见两小孩，还怪想念的。
抬手准备摸摸两人的天灵盖，然后就发现……有点够不着。
这两小孩晚上睡觉，互相拽着对方的胳膊腿睡的吧！
怎么长高这么多？
合着谁都长个了，就她还原地踏步。
公主殿下深受打击，瞬间不想做什么黄油、奶油蛋糕了。
把剩下的椰蓉奶块塞给两小孩、把他们打发到一边去后，楚襄拉着霍浔说起了正事。
“本宫这次来，除了给你送人外，主要是想和你商量商量箛族的事情。”
她在翻《箛族风云与经济文化通史》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时间节点——
就是今年五月份的时候，沃木延所在的达连部落的营地遭遇了春旱，接着又遇到了一场罕见的暴风雪，大量牲畜死亡，发生了严重的饥荒，族人纷纷离散。
本来这种游牧民族的部落领袖，对部属的权威和控制力就远不如中原。
当部属对领袖失去信赖，很容易带着畜群远走。
所以箛族的部落频频发生内乱，没有稳定的统治者。
而未来五月份的那场天灾，更是令达连部落的松散状态发展至了巅峰。
沃木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断地以物资拉拢、纠集离散的族人。
之后到了夏季，草青马肥的时候，他已然是各个部落里最强大的那支力量。
他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征服了其他部落，成为部落联盟的最高统帅。
接着，他带着联盟，开始了南下征战的步伐。
占了辽东后，他受到农耕文明集权思想的影响，有意识地收拢权力，建立了与中原相似的、极具强权与高压色彩的政权。
可以说，他是改变游牧民族松散权力形态的先行者。
楚襄无法将自己所知全盘告诉霍浔，只好用上了大燕最是盛行的那套忽悠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