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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天旋地转,亚伯只觉得头和脚倒了个个,周围的空间被一双无形之手揉碎、抽离、重组、回归正常。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胃里翻江倒海。

仅有一瞬间的空间失重对他来说,像是过了一年那么漫长。

这就是空间魔法……

一天没吃东西,他干呕几声,吐出混杂着酸涩的黏液,冰冷的手拍了拍他的额头,握住他的手。

“都说了,真的不必行此大礼。”

“呕……苏沧……呕……你他妈的……”

亚伯勉强站起身,整个人仍然天旋地转,双腿打着旋,找不着北,他忍不住扶住墙不住地喘息,眼前的星星总算消散了些。

作为正式斗师的他尚且如此,难以想象普通人骤然遭到空间魔法会怎样。

足足过了十分钟,亚伯恢复了呼吸,一股冰冷的气体忽地收入肺里,他愣了愣,抬起头,忍不住惊呆了。

白日之月的光芒穿透灰蒙蒙的雾气,风化的、古老而残破的残骸引入眼帘。

石头制成的房子林立,充满与人族古代集落相近,又被莫名的神秘和难以形容的魔性笼罩,有点接近通俗小说里描述的失落古都。

伟大的建筑群离他有一段距离,而在亚伯的正前方,是一座由石块制成、残败苍凉的巨型建筑物。

它像是方形金字塔,高约五十米左右,上窄下宽,台阶从最底端也是占地面积最大的方格形状开始,一路到顶端时,正方形的面积骤减了三分之二。

最上方的平台上,一座更小的、工整肃穆的古代庙宇拔地而起,四方被刀削过般笔直,棱角分明的门印出里面黑漆漆的未知世界。

这座神龛被某种神秘的魔力氛围笼罩,哪怕残破不堪,也环绕不容侵犯的气息,警告着每一个心怀不轨的人。

从碎掉的残垣断壁上,大量碎裂的尸骨发出淡淡光芒,它们被堆放成小簇小簇,插着一根洁白的鹿角,像是属于野兽,又像是属于别的什么生物,古代战争时期的乱葬坑似的惨烈。

最后,他看见有过一面之缘的煮药女巫坐在倒塌大半的石柱上,身上萦绕不散的神秘的气质与黑白相间的建筑近乎融为一体。

那双淡漠的双眼原本在看着天空,如今看向亚伯,清冷的、难以形容的古怪声音在死寂中幽幽响起。

“你带来了我想要的东西。”

亚伯退后一步,背后坚硬,竟是撞到了门框,耳畔传来苏沧的说话声,来自遥远的地方,同时又近在咫尺。

“依瓦诺阁下,别让他看见不属于‘此刻’的场景,我们说好了。”

“啊,没错,苏沧阁下。”

煮药女巫轻飘飘地跳下大理石,古代遗迹随之消失了,转而是布满灰尘的仓库,纸屑似的纷飞,从末端窗户投入的月光照亮了金属所制的诡异神龛,六只手的痛苦之神神像用刀插入身躯,脸上露出慈悲又满足的笑。

这里是……李伊雅的小屋。

亚伯的双手向后抚摸,熟悉的木门给予了他脚踏实地的物质肯定,禁不住长舒一口气,难道刚刚的森林、天空和遗迹只是幻觉吗?

仔细想想,那片森林颇为眼熟……

亚伯的眼皮直抽搐,他又见到了拿着木勺、搅动钳锅的依瓦诺,对方用她麋鹿的眼神望着亚伯,美丽的容貌好似一张神秘的面纱,遮住她的人性,哪怕出现于面前,亚伯无法肯定她是真实的。

虚幻……

眨了眨眼睛,他感觉煮药女巫似乎隐藏于黑色丝绸的面纱后方,被完全包裹在一个虚构和真实的织物“帐篷”中,就像是在圣礼环境中,被包裹在布华盖下的ciboria(拉丁:圣体)一样。

他恍惚地凝视着女巫,沉浸在启示性的顿悟中,眉头紧锁,全神贯注。

忽然,亚伯想起橡果村每个孩子小时候,父母都会讲到的故事——斯卡伦特山脉的女巫!

弥漫着白雾的森林,像极了斯卡伦特山脉!

四周寂静无声,空气中灰尘以奇异的方向流转着,而灵性的视野中,精神力的交错恍若复杂优雅的华尔兹。

两股精神力交错,其中一股冰凉、柔软,充满了女性的诱惑力,不断衍生,蛛网般爬满另一个,后者的意识既有无意识的不经意,又被本神自如的控制,陷入奇妙的境界。

它们交错成了龙卷风般的形态,中间独留出一个小孔,仿佛是在介导亚伯对神圣的访问,邀请他来看一看藏在帐幕另一侧的世界。

亚伯受不住诱惑,探出精神力。

一时间,视野陡然拔高,脱离身体进入玄奥的世界,迷蒙得仿佛处于大雾之中,又像是灰色虚无的“空”,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奇特。

唯有一个忽明忽暗的亮点,宛如一盏黑夜里闪烁着的蜡烛台。

光点向他靠近,没入虚无的代表之物,意识下沉,眼前景色陡然变化,他宛如漂浮向前,跨过恍若无物的墙壁,没入时间长河,越过空间和物质的限制。

光点一点点变大,将他全身包裹。

亚伯顿时感到说不出的轻松,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羊水涓涓流淌,形成一层最初的保护罩。

精神力几欲化开,与光点融为一体,宛如交融的湖泊和川流,又像归入细沙的一把粗砂,能量四散,灵魂紧紧依靠,意识温柔地贴合着彼此,天衣无缝。

终于,他隐约得到了断断续续的意象。

“规避…命运之死的必要性……”

“当…偷走她……”

“让纯白的预言家……这一个Vesper……”

Vesper?

亚伯听过这个名字,它和自己息息相关。

可是……为什么要说“这一个”?

难道世界上有很多叫Vesper的人吗?

不对,不对,潜意识告诉亚伯,Vesper不是人的名字,而是某种指代。

Vesper……

“咔嚓!咔嚓!咔嚓!”

什么声音?

亚伯朦胧间听到有人哐哐地敲击他的大脑,不禁奇怪,直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实,越来越震耳欲聋。

不是精神力的震颤,而是真的有人在敲打这间小屋!

亚伯被踹了一脚似的,强行回到身体,他睁开沉重的眼皮,似乎睡了个很长的觉,身边的一切变得分外不真实,震感、巨响、灰尘、风、水滴、以及呼吸声好像是上个世纪的遗物,和他毫不相干。

“好家伙哇,你惹了个怪物!”

苏沧的感慨从一侧想起,亚伯瞪大眼睛,他的身影晃了晃,方才清晰。

“她按照约定,履行了应做之事。”

煮药女巫依瓦诺抛下这句话,拿起搅动钳锅的木勺,透过她身后的玻璃,亚伯看见那层满是灰尘的玻璃像鸡蛋似的被人敲碎,层层纹路龟裂,末端露出一张狰狞的脸庞。

“我会继续养你,不要跑啊!”

盖德凯普!

亚伯浑身一颤,只见血腥园丁握着一把血雾凝结的草叉,狠狠戳向玻璃满是龟裂的一角。

“哗啦!”

草叉彻底撞碎窗户,五彩斑斓的碎片发出剧烈的响声,冷风刷地灌进属于打扫的房间,溅起漫天的灰尘。

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从破洞中跳了进来,浑身环绕着尖锐的血雾,仅是在远处看了一眼,亚伯就有被灼伤眼睛的错觉,更别提园丁用血红的眼睛死死瞪住他,那么疯狂,令人恐惧得胃部抽搐。

盖德凯普的冲锋被一把木勺挡住,混杂着泥土的血雾朝煮药女巫倾斜而来,鲜血的腥风打在木勺上,发出脆弱的“啪”的一声。

下一刻,依瓦诺全身浮现出发光的字符,在灵性视野中以8字型环绕着她,它们依附于脆弱的木制品,可能改变了它的本质,不可思议地扛下了这沉重的一击。

“乒!”

整座破旧的房子都被来者的气势所威慑,鹌鹑似的颤抖,饶是亚伯带着苏沧退到墙角,亦不免被余波震得脚下踉跄。

两人开战的能量冲击波涌来,亚伯用身体拦着苏沧,斗气盾刚刚浮现便碎裂成了扑扑簌簌的元素妖精,强烈的余震震得他头脑发昏,斗气之种不停跳动,口吐鲜血,差点坐倒在地。

盖德凯普一击不中,往后扎了个马步,抡起草叉再度袭来,但煮药女巫也不是美丽的摆设品,她伸出戴着黑手套的食指,周身亮起无数细小、繁琐古怪的字符,萤火虫般的漂浮,圆形地绕着她。

“Le telara?a, separa le extremidades in enemigo,Yum Ka’an kamiik.”

无法被人族理解的语言从她苍白的嘴唇吐出,稍大些的荧光字符散开,滔天的气势宛若一张大网,向血腥园丁射去。

与此同时,小型的字符围绕依瓦诺,闪动着黄金色的光芒,印得她犹如一位纯黑的女神雕像,冷艳而不容侵犯。

“噼里啪啦……”

致命的锋利与毁灭交错,字符飞出,来者不闪不避,眼神麻木,高举草叉重重地劈在它们身上,两者相碰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这些字符竟有实体!

语言既出,便是现实!

据说女巫比人族多出11根骨头,1根长在舌头上,10根长在十个指头上,所以发出的声音和用手制作的东西都拥有着天生的魔力。

她们最恐怖的攻击手段是痛苦之神给予的古老话语。

这些话语是诅咒,是祝福,是保护,也是杀戮。

除了出生时天生学会的,一位女巫得通过超凡力量的增加来得到更多的话语。

来者惊讶归惊讶,动作丝毫不乱,双手握住草叉,四肢爆发出具有腥味的血雾,精纯度和亮度完全不亚于依瓦诺的字符,漂浮的符文接触到血雾时瞬间溃散,化作声波的回音,消散于空气里。

“轰隆!”

两人交锋产生的冲击波,竟将房子的一面墙直接塌陷!

煮药女巫全身字符转动速度更快,在被碎裂的瓦片砸到前浮空而起,而血腥园丁咬住嘴唇,血雾凝固地化作一个坚硬的保护罩,挡住山洪般的碎屑与砖块。

“你怎么能跑得这么远?”

他转过头,露出一张饱受风霜的脸,带着温吞的笑意,眼眸却射出凌厉的杀气,扭曲又狰狞。

“你差点杀了我,老兄。”亚伯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盖得凯普上下打量了亚伯一番,哈哈大笑:“不会的。我绝不会主动杀死她送给我的礼物。只是你又不吃东西了,所以我很焦急……”

没想到盖德凯普那个可怕的动作是在喂饭,亚伯头晕目眩,深深吸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要划破我的胸口?”

“我在检验!检验你的健康!当然,类似于你拥抱婴儿或小猫,当你想用力挤压它时,你会杀死它……”

“啊,太可怜了。”一旁的苏沧摇了摇头,“痴迷是受损的人进一步伤害自己的方式。”

盖得凯普的笑声戛然而止,阴森森的眼神注视着苏沧。

“你说我很痴迷吗?”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有一个词比‘爱’本身更能表达我对她的感受;那绝不是‘痴迷’。”

回答他的是苏沧愉悦的笑声。

“因为你只是个渣滓!那颗在悖论中茁壮成长的绝望之心,从来无法把爱情搬到月光下!哪怕渴望爱人,当所爱的人不在时,却会偷偷地松一口气。”

“混账,你说什么!?”

两人针锋相对的当口,女巫依瓦诺已说出了更多的话语,符文密密麻麻地环绕,犹如写在兽皮上的《死海文书》。

“拖延时间是吧……等我解决了这个东西,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我要把你做成盆栽!”

盖得凯普用鼻子喷了口气,昂头看向半空被字符托着的依瓦诺,喝道:“娘们!离开此地,我不想与你为敌。”

依瓦诺用修长的手指指着亚伯,示意盖得凯普放过他。

“不好意思,我需要它——哪怕它们全是脆弱又不堪一击的,它只属于我,你无权染指。”盖得凯普阴恻恻地回击,“离开莱茵城,否则我用暴力把你赶出去。”

依瓦诺小幅度的眯眼,用一根手指放在唇边。

她的嘴唇很薄,有种脆弱的美,然而轻语说出的文字富有杀伤力,足以灭杀无数鲜活生动的生命。

“啪!”

她打了个响指,放光的繁琐字符化作锐利的细小箭矢,暴风骤雨般向盖得凯普劈来,后者不再交涉,表情夸张到正常人无法做到的境界,吐出舌头嗬嗬大笑,上下的牙齿阴森森的,白得可怕。

毫无疑问,这就是故事里草芥人命、半疯半狂的杀人魔“血腥园丁”本尊!

“好啊,那你就去死!去死!”

盖德凯普右脚点地将草叉抡起,胸口血囊一起一伏地鼓动,宛如活人的心脏般将储存的鲜血之力输送到四肢,浑身泛起血红的雾气。

“丁丁丁丁!”

两者碰撞,传来撕裂的声音,碰到血雾的字符如细盐入水般消失,失去字符凝聚的超凡能量当即向后溃散为无形,引起元素的躁动不安。

“噗嗤!”

尽管如此,字符的攻击太过密集,宛若酸雨般穿透盖得凯普的血雾,在他的身体上划出细细密密的伤口。

不合群的园丁舔了舔嘴角的血迹,苦味像是铁锈,小刀子似的在胃里不住翻腾,疯狂的力量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血囊传送的力量是如此充盈,几乎要将他凸起的血管撑爆。

“你把我惹怒了,娘们儿!”他的话语毫不压抑嗜血的欲望,“给我滚去深渊!”

“呜呜!”

低矮的嘶吼与钝器划破空气的厉声响起,以普通人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盖得凯普跳了起来,宛若蜘蛛般灵活地踩着墙壁飞檐而上。

依瓦诺继续操控字符攻击他,盖得凯普抬起手臂,血雾顿时凝成坚硬的实体,字符打在上面溅起几颗明亮的火星。

盖得凯普如一只熟悉街头巷尾的老猫,边灵活地侧身避开最猛烈的攻击,边迅速地接近着空中的依瓦诺。

“区区女人,还敢在我面前逞威风!”

盖得凯普抬起手,一把巨大的园艺剪刀从无到有地凝结而出,他将其戳向依瓦诺的眼睛。

“咔嚓!”

尖端与字符形成的保护罩撞击在一起,发出微光的晦涩文字发出可怜的哀鸣,依瓦诺原本苍白的面色更白,几乎要融化于空气里了,她不再纠缠,向左移开,想要利用浮空的优势摆脱这个恐怖的园丁。

“想跑?已经晚了!”

园丁手腕翻转,剪刀脱手而出,精准地命中半空的女巫,锋利的尖端顿时穿透了她纤细的腰部,后者闷哼一声,迅速掏出一管药剂吞了下去,蜿蜒的气场出现在伤口处,使其当即不再流血,缓慢合上。

依瓦诺对此视而不见,优美地抬起手。

“Ku tin wiknal, lanza。”

“Lanza, ataca in enemigo,Yum Ka’an kamiik”

一股巨大的危机感袭击了盖得凯普的后背,他的瞳孔猛然缩小!

“刷刷刷!”

被他击溃的字符重新凝聚,带着恐怖的冲击力向上戳去,而他却无法逆转下坠的颓势,像是一只跌入陷阱的野兽一样避无可避!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数不清的字符穿透了他的身体,并大肆破坏他的血管、内脏和骨头,盖得凯普登时被射成流着鲜血的筛子,毛孔般密集的小洞带来潮水般袭来的痛感,一时间竟让大脑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扑通。”

他残破的身体重重地掉落在地,全身都被红色染红,多处关节不自然地骨折,看起来就像一团烂泥。

这场战斗听起来惊心动魄,事实上只持续了不到几分钟。

下城区的平民们只看到一个摇摇欲坠的房屋轰然倒塌,两道流光于空中激烈地碰撞不止,气浪向外涌动,吹起不自然的凛冽之风,不等他们看清楚,一切归于平静,宛如什么也没发生。

“那是什么?一个会飞的女人!”

“大地在颤抖!不,月神在上,我的全身都在颤抖!”

“她是魔法师大人?是传说中的梅菲斯·塔里安魔法师大人吗?”

煮药女巫依瓦诺降落在地,反光字符随之消失,冷艳的脸比雪更白,腰部的裙摆被污血染红,尚未凝固,随着走路的幅度一滴滴落下,但她的神情平静,用白得像纸一样透明的嘴唇重复了一句。

“她按照约定,履行了应做之事。”

“痛苦之神保佑啊,依瓦诺阁下,你一定是在遗忘遗迹呆的太久了。”苏沧说,“‘陛下’的眷属可没那么好对付。”

“……他是莉莉安提的?”

“他是魔党之一,正如你是中部女巫之一一样简单明了。”

苏沧话音刚落,牙酸的“咯吱咯吱”声响起。

亚伯的鸡皮疙瘩骤然爬满脊背——他听过这个声音!就在菲勒尔城堡!

维舍男爵曾经靠着咀嚼仆人的尸块,焕发了新的能量!

“咯吱、咯吱、咔咔、咔咔咔。”

白骨重组,血肉归位,死者从深渊归来。

倒在地上的盖得凯普以极为诡异、关节反向弯曲的姿势站起,他的伤口恶心地蠕动着,长出触手般的血管重新连接彼此,然后是新鲜的红色的肉,最后是愈合的骨骼。

他的表情变回亚伯初见时耐心温吞的模样,用古怪的、悠然自得的语气说话了。

“女人,战斗没有结束。”

血腥园丁倒三角的眼眸刹那间被红月克图格亚的猩红染尽,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蠕动的粗蚯蚓跳动着,指甲伸出,异于常人的长而锐利,两根尖得像匕首的牙齿从嘴里伸出来,在嘴唇上摩挲着,口水一滴滴不受控制地流出。

他干瘪的身躯愈发细瘦,肌肉迅速萎缩下去,令亚伯想起了遗忘遗迹有名的食人怪物温迪戈。

“你把我打得好痛啊,臭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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