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表情各不同。
从张三枫出现在两人面前，气氛就显得异常诡异。
李时没想到，“弟弟”会来。
如此高高在上的人物，能来这里，已经是大清早摘黄瓜，够新鲜的了。
没想到“弟弟”竟然还脸带怒色。
富兰斯也没想到，如李将军所说，“弟弟”与他真的长得像。
不说十分，至少也有九分半。
让富兰斯疑惑的是，“弟弟”看他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呢？
既有意外加惊喜，又有责怪加释然，还有那么一丝原来如此的恍然。
而张三枫同样也没想到，这一趟海底之行，不仅发现了地底世界，还揭开了血案之谜。
找到了失踪已久的李老四不说，还意外见到了好友。
只是李老四已经不是当初的李老四，他特么摇身一变，成了一名将军。
而好友也不是当初的好友，他现在叫富兰斯，是李老四的谋臣。
真真是-老元帅沙场点兵，点卯又点丁，点到谁谁就是将军，不仅不看军功，还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找你俩好久了，没想到你们躲在这里！”
张三枫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李时和富兰斯一头雾水，完全没有摸着头脑。
？……？
见两人一脸懵逼，张三枫于是又强调了一遍。
“我是张三枫呀！”
这一次，除了李时依然保持着懵逼表情外，富兰斯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你说你是枫投国际的枫董？”
富兰斯可听说了，这位在魔渊战场，那可是神魔一般的人物。
不仅举手投足间移山填海，还会诸多变化。
他能屈尊来访，已然是三伏天里下大雪，够让人惊讶的了。
现在居然又声称自己是张三枫，这让他如何能信！
诚然长得跟好友确实很像，那又能证明什么呢？
你不见李将军，以及数百个纳米人机器人，他们还不是顶着同一张脸。
难不成他们也是张三枫？
当初要不是为了追踪一个机器人，他才不会来到这里。
原本以为，只要跟着那个机器人，就能见到自己的好友，然后揭开他尸体失踪的真相。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事情完全偏离了轨道，不仅没有见到好友，还莫名其妙的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然后与另外一个人融合了。
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他如时今都迷迷糊糊的，完全没有缓过神来。
后来，如他所愿，他的确见到了“好友”，但那只是李代桃僵的“张三枫”，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这位李将军，居然跟好友长得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且他还从他口中得知，在外面的世界，除了他自己，至少还有三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人！
不巧的是，他弄死了一个，还有两个。
这两个当中，可能有一个就是好友张三枫。
但另一个呢？他又是谁？
如今归墟世界又冒出来一个，这让他大脑陷入混乱。
这里是现实世界还是虚拟世界？
如果这里是现实世界，那么原来的那个世界，想当然就是虚拟的。
如果原来的那个世界是现实世界，那么这里无疑就是虚拟世界。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此时的自己，岂不是处在游离状态，或是处在某个虚拟游戏当中？
可他明明很清晰的感知到，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自己所见所闻、所说所做，都是那么的真实，不可能是假的。
所以，他凌乱了分不清了。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哪个是梦哪个不是梦……
见好友还有些疑虑，于是张三枫又接着说道。
“当然！如假包换！你不就是为了揭开我的“死亡”真相，才误入这里的吗？我很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噢，顺带告诉你一声，由于你的暗示，艾雯丝她们坚持了下来，坚持到了我的回归，现在公司已经没事了！”
不等富兰斯有所反应，他转头又看着李时，“哦！还有你李老四！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杀我！你把我推下万丈悬崖，不怕遭报应吗！”
张三枫越说越气，眼睛瞪得大如铜铃，一边咆哮，一边撩衣挽袖，大有对方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他就要揍人的架势。
他这一席话，顿时就让李时懵逼了。
啥？我把你推下了万丈悬崖？
怎么可能！
我有那个心，没那个胆啊！
敢去捅仙人的屁股，这不是有病吗！
“我……我没有！就算是在梦里，我都没有做过……”
李时可是知道，“弟弟”的能耐有多大。
一旦坐实了罪名，死都是一种奢望。
何况他根本没有做过，要如何承认。
“没有？你们刚刚不是还在讨论吗！真没有想到，你李老四竟然是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亏得小冉冉把你视作偶像，崇拜得不行。如今看来，你！不配做她的偶像，也不配做她的父亲！”
恨铁不成钢，奈何钢却成了泥，不仅可惜，还很失望。
“冉冉……父亲……”
李时呢喃了几句，然后陷入迷茫……
片刻之后，他眼睛里忽然泛起一丝精光。
“你说的冉冉，是不是四五岁，眼睛大大的萌萌的，她特别喜欢扎双马尾，喜欢穿公主裙，喜欢小玩具，喜欢吃一些小零食，吃肉只吃瘦的，还特别喜欢看动画片，尤其是叮叮当当历险记……”
李时越说越激动，完全没了先前的拘束感，他边说边靠近张三枫，全然忘了张三枫的“弟弟”身份。
张三枫无语啊，你特么说的这些，小孩子不都有吗！
“行了行了！她叫李佳冉，东夏人，刚刚五岁！她亲妈叫梁虹玉，养母叫丁若兰！她住在西海市-梓桐小区-5橦704号！幼稚园的名字叫春蕾！还需要我再详细点吗？比如她的爷爷，名叫李大河……”
李时惊诧莫名，他嗑巴着说：“你……你……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张三枫横一眼他，语气透着鄙夷：“嘁！我还知道你叫李四勇，是一名卧底探员，代号“蜂蛹”，隶属于西海稽侦大队二小队，你的顶头上司叫王鹏，你还有一个师父，他叫钟离霄，是龙虎山的掌尊……”
李时终于信了。
“弟弟”
不是仙人，他来至自己的梦境！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从我的梦里来？”
你的梦？
神特么才从你的梦里来！那是尘俗世界好吗！
“你把我们的世界称作梦？”
李时眨眨眼，反问道：“不是吗？”
“理由呢？”
李时沉思，他片刻后回答道。
“如果不是梦，我们墟人又怎能从梦里回归意识？如果不是梦，我们墟人又怎能陷入其中？如果不是梦，那里又怎会不适合我们墟人生存？如果不是梦，梦里的人又怎么再也不能见？”
字字珠玑，直击要害。
“所以说，它应该是虚拟的梦境……”
似乎对，似乎又不对。
对，是确实如此，有些东西无法解释。
不对，是有些事情可以解释。
就拿张三枫来说，他根本没有那种觉醒融合的感觉。
不适应？
完全不存在，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虚拟？不不不，我看这里更像是虚拟的修真世界，或许我们的这片宇宙，同样是虚拟的也说不定！”
这些日子以来的所见所闻，让张三枫越来越有理由怀疑，这个世界可能是虚拟的。
亦或者是，这个世界本身，其实是某个生物的身体。
人类，只是它身体里的某种微生物罢了。
“我同意枫董的说法，我们有可能是虚拟的，或者我们是被刻意创造的，原因只有一点……”
富兰斯开口说话了。
张三枫一听好友接话，他顿时就笑了。
哟嚯，似乎是跑题了。
我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是来讨论人类起源的。
你老哥愿意发表一下看法，我张三枫不妨听听。你年纪大，你说了算。
“你们相信进化论吗？”
张三枫一愣。
说实话，他以前信，至于现在么，他持怀疑态度。
于是他反问道：“信如何，不信又如何，兄弟愿闻其详”。
“好，老夫就来捋一捋。据我们所知，人是从动物演化而来，这是许多人的共知。但老夫不敢苟同……”
富兰斯很自信，似乎有充分的证据来证明，他的看法是对的。
张三枫顺口问：“理由呢？”
双人相声嘛，都需要一个“捧眼”，适时的接上一句，既是尊重观众，也是让相声不显得那么无聊。
“既然物种都在进化，那为什么生存了几亿年的却比不上几十万年的？如果说那时的人类是运气，可现在呢？你们看见哪个物种诞生出文明了吗？没有！它们还是老样子！与我们同时代的猩猩和猴子，按道理说应该不是很差吧，但结果呢？它们依然还是老样子！所以我说，人类根本不是从猿猴进化来的！而是有人刻意创造的！或许我们就是拥有AI记忆的基因物种！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基因链很神奇吗，有些片段是被锁死的！为什么要锁死？又是谁要锁死它？种种迹象表明，人类其实跟智脑程序差不多，那锁死的基因链就相当于智脑的权限不够……”
侃侃而谈的富兰斯，似乎意犹未尽，还想阔论一番，不想被张三枫叫停了。
因为富兰斯的看法，已经很接近真相，如果再讨论下去，搞不好就会牵扯出人体的其它秘密。
比如，人体是如何协作的问题，以及他还是不是“他”的问题……
有些东西，烂在心里最好，不宜满世界宣扬。
“行了，讨论到此为止！我们再来说说李老四的问题……”
话题偏了，圆回来就是。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要杀我，或者说，你杀了我之后，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秋名山的遭遇，如时今都让他耿耿于怀，他就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跌下悬崖的。
本来一直以为，李老四是被李二狗的人弄死的，自己是被詹姆士的人推下悬崖的。
为此，他还亲自审问过，案情就是这样的。
谁知现在，他从另一个受害人的口中得知，事情完全不是这样。
而是其中一个受害人杀了另一个受害人！
案情，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我都不认识你，杀你干什么！”
攸关自己的性命，李时哪敢承认。
“你刚才不是说杀了一个人吗？现在又不敢承认了？呵呵，孬种一个！”
张三枫很失望，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李佳冉、丁若兰、梁虹玉，以及关心过李四勇的所有人。
她们终究是错负了啊！
“是他先要杀我，我才迫不得已捅了他两刀！何况他当时根本就没有死，我顶多算是防卫过当！”
张三枫愣了。
不是刻意假装，而是真的愣住了。
我要杀你？
然后你抢过刀子捅了我两刀？
伤口呢？
据我所知，我被救下来时，除了摔伤，根本没有刀伤呀！
这下，轮到张三枫惊讶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看清楚了吗？那个人是不是我？”
李时仔细瞅瞅张三枫，他摇摇头。
“不确定……也许是……也许不是，因为你们长得太像了……”
什么你们长得太像，不是我们吗！
是我和你！
等等！我似乎是忽略了什么！
于是他赶紧问：“你是说，除了你捅伤的那个，你还见到了另外一个长得跟你很像的人？”
“是，不止一个，而是两个，或许是三个，因为最后看见的那一个，是我坠落悬崖的过程中无意间看到的，因为速度太快，只是匆匆一瞥，不太敢百分百确定……”
李时努力在回想，而张三枫同样在努力回忆。
一双眼，一双带着惊讶的眼，就这么浮现在张三枫面前。
“你坠崖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又看见了什么？”
张三枫的大脑中，浮现出一幅很清晰的画面，但他不敢肯定，需要有人来补充。
“我记得我捅伤那个人后，当时很慌，还想呼叫救援来着，后来一想，李二狗他们不是一直想弄死我吗，我正好让那个人代替我去死。反正他们都想弄死我，拿他来坑一下他们最好不过。谁知就在我伪造车祸现场的时候，有人来了。随着这人越来越近，我当场就懵了也吓傻了，因为来的这个人同样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一个是偶然，那两个呢！”
李时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我当时脑子里想的就是，我遇到鬼了！尤其是那个鬼，他还对着我笑！于是我吓得转身就跑，哪曾想，我忘了身后是悬崖，然后我就……”
人生总是充满变数，风光无限也好，穷困潦倒也罢，最悲哀的莫过于，他不想死，却偏偏意外死了！
这是变数，也是劫数，在劫难逃。
“你不是龙虎山的高徒吗？区区鬼怪能奈你何，你看你，平时不练功，把自己吓死了吧！”
张三枫心情大好，他开始调侃起李时来。
心情好，那是因为，压在心中的那块石落了地。
李老四原来还是李老四，他没有愧对妻儿老小。
将来有机会帮他一把，不是不可以，至少不会觉得内心有愧。
“梦里的术法哪里是真的，何况只是一点点皮毛，哪敢这般胆大妄为”。
直到现在，李时都固执的认为，以前的生活，那不过是一场梦。
“你这才见到两个，那第三个呢？不会是你在坠落的过程中，看见悬崖的一棵树上还挂着一个吧！”
这么明显的暗示，一头猪都应该明白过来。
“的确如你所说，我当时还以为那是鬼的手段……咦？你是怎么知道？”
张三枫撇撇嘴。
“挂在树上的，是我！……我！我才是那个倒了八辈子霉的家伙！你说那是梦，那我为何能活生生的出现在你面前？所以，李佳冉不是梦，丁若兰也不是梦！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梦！是你！你已经死了！这里！是意识存储空间！”
真相，往往是那么残酷。
其实张三枫早就已经知道
归墟
一切归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