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玄音打了胜仗回来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偏僻的小院,所以这刁婆才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李姨娘您应该知道,战场是个人间地狱,不知堆积了多少尸骨,大少爷想立战功以图翻身,呵,这个想法是好的,可惜就是有点太天真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这世上的人啊历来分三六九等,天生卑贱的命,就算如何蹦跶也成不了凤凰……”
“小少爷是天生高贵的命,您看老爷和夫人把他宠得就像明珠一样,吃得最好,穿得也最好,大少爷呢,就是命如草芥,要是能认命地能跟您一样躲在这偏僻的角落里苟延残喘,说不定还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惜他偏不信邪,以为拿命相搏就能博一个出人头地?”
“果然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以为这战场是人人都能去得的地方,学了个一招半式三脚猫就能充当将军了?照我说呀,姨娘您当初就该阻止他,别让大少爷把命折腾没了,就算命贱,至少也是个能送终的……”
“嬷嬷这话说得还真是不错,本将军不管命贱还是命贵,也的确是个能送终的。”玄音懒洋洋接口,抬脚走进屋子里,嘴角勾起的弧度染上了无情的寒意,“那不知嬷嬷你是贱命还是贵命?如果今日丧命在此,又有没有能给你送终?”
随着她这番言语落下,屋子里仿佛一瞬间空气凝结。
刁婆侃侃奚落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过头来,表情如冰雪凝固一般僵在了脸上。
李氏也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白袍少年。
少年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就像携裹了无边的光华,眉眼如画,姿容绝世。
剔透的瞳眸里泛着皎月般夺目的光泽。
无情而嘲弄,看着刁婆的眼神带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音儿?”李氏呐呐开口,下意识地站起身,手里的衣服滑落到地面亦未察觉,“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玄音眸光微转,沉默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妇』人。
虽然已不复曾经风华,可李氏的容貌依然能看出几分细致婉约和曾有的美丽轮廓。
眉眼间染上了几分沧桑,带着几分看淡一切的平和。
这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却坚强的『妇』人。
“早上刚回到雍京。”玄音温声道,“刚才进宫见过了皇上,然后就回来了。”
李氏闻言,轻轻哦了一声表示知道,目光却一直锁在玄音的脸上,眼底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喜悦。
因为儿子已平安归来,而并没有如邱妈妈说的那样命丧沙场。
“邱妈妈。”玄音语气很淡,嗓音里却带着几分冷峭气息,“方才本将军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
“我……”邱妈妈一僵,在无声的威压之下,方才展现出来的嚣张气焰早已湮灭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