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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哪来的?甄寻的脑筋立刻转动起来,想到眼前的贾师年近半百,想来也定是阅历丰富,她若是随便编出一个地方,恐怕在追问下去难免会露陷,于是甄寻便说自己和公子是打盘龙城出来的,路上一头牛还累倒了,所以比预期晚了两三日,直到今天才在洛城找到了歇脚的地方。

盘龙城,那可是个产铜器铁器的地方,自从盘龙城归顺大奏之后,大奏的百姓便用上了许多精巧省力的工具,只是这小厮衣着简陋,拉货用的还是牛车,想来他家公子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做的也不过是些小买卖罢了,除了一些缝补的工具,便是一些价格不怎么高的农具了。

贾师伸出手,伸出拇指和食指,先是做了个持针的动作,又比划了一下锥子的长度,“卖这个的?”

甄寻茫然,心里猜测着有什么东西是那么不方便说的吗。

贾师的嗓子肿痛得说不出话来,便虚虚握了一个拳头,模仿锄地的样子用力挥舞了一下,“卖这个的?”

甄寻更加茫然了,刚才那个东西还没猜出来,怎么又多了一个那么暴力的东西。

难不成是柴刀?贾师刚比划出一个手刀,要往下劈下去,便被甄寻打扮的小厮拦住了,她学着贾师最初比划的动作,想要先敷衍过去。

哦,卖缝补工具的啊,贾师点了点头,看来焦头烂额的不只是自己。他有点同情地看着眼前的小厮,立刻想到让自己头疼上火的根源,眼下洛城集市上的布料生意低迷,整个大奏的布料市场也隐隐有混乱的趋势。

贾师强忍着不适的嗓子,安慰着小厮,“做买卖,有赚有赔很正常,还好你们只是卖些缝补的工具,不像那些个倒霉的麻布商人。“

“麻布商人怎么倒霉了?“甄寻追问道。

“你不知道吧,咳咳—前—前几日只是听说兽皮生意不稳定,可是还没等兽皮商人做好准备,麻布的价格却是突然跌了下来,一日不如一日,听说是成王要调税了。“贾师压低声音说道,”我这还能有空煎药,征收商税的廛人已经被麻布商人堵了好几天了……“

“有什么麻布商人敢堵廛人?我听我家公子说洛城的集市可是有维持治安的司虣。“

“嘘—“贾师示意甄寻不要多言,然后指向集市旁边一处最高的房屋,压低声音说道,”看见没,王后的娘家,谁敢惹?“

回到王宫去见成王的甄寻手里还拿着贾师好心送的半包金银花,在将贾师送回家之后,她还悄悄潜入贾师所指的那处房屋窥探了一番。

太家在洛城置办的库房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货物,也许是考虑到洛城多权贵,消费水平比较高,所以库房存放的货物多半是价格昂贵的裘皮。可即便如此,里面存放的麻布数量也足够洛城郊外一半的贫民安然度过寒冬。

将所见所闻全部告知了成王殿下之后,许岷生也将收集到的太家欺压百姓的证据展示了出来,那是一卷竹简账簿。许岷生说,像这样的账簿,太家的账房里摆了一面墙,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只顺手先拿了一卷。

甄寻也赞同地点了点头,她潜入太家的库房时路过过许岷生所说的账房,如他所言,的确是有一面墙的竹简。

证据确凿,甄寻、成王和许岷生便在计划之外又做出了一个“劫富济贫“的准备,所济的”贫“是洛城郊外的贫民,而所劫的”富“便是太家的库房。

三人刚刚商量完,甄寻便急着要找英儿,只是刚打开门便在走廊看见了公子高。

“你来找成王殿下吗?“公子高有些失落地问,继而又被指着甄寻手里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金银花,给你吧,天干物燥的,小心上火。“即使是公子高,也不方便告知他们的计划,甄寻随手将那半包金银花塞给了他。

公子高羞涩地接过草药,还没来得及道谢,便看见甄寻急一手指着远方,急急忙忙地喊着,“那边,失火了—“

听到甄寻的呼喊,屋子里的成王和许岷生也走了出来,顺着甄寻的手指所向,是一道黑烟,而那黑烟的来源,正是集市方向最高的屋子—太家的库房!

看到半空中升起的那道黑烟,成王凤眼微眯,扫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三人,“高卿,人人皆知你与寡人情谊深厚,那你就先替寡人现场查探一下情况,安抚百姓,切记一定要以百姓的安全为重。至于甄寻和许岷生,寡人还有话要同你们讲。”

“着火的是太家?”成王拿着那册竹简账簿,踱着步子问道。

甄寻回想了一下,“看方位应该是的。”

“这场火可真巧,我们才刚查到太家的账簿,它就着了。”许岷生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成王一个眼神给震慑住,只好将剩下的话尽数给咽了回去。

“太家在销毁证据。”甄寻得出了结论。

成王没有回答,只是漫不经心地问:“公子高是什么时候来的?”

甄寻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成王是在怀疑公子高吗?

成王一个眼神示意许岷生,许岷生便施展轻功,飞跃了出去。

看着甄寻依旧面色如常,成王倒先开了口,“我还以为你会制止我。“

“然后劝殿下相信臣子吗?“甄寻顺着成王的话接着说。

看见成王点了点头,甄寻说:“我更相信殿下。“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可站在成王的角度,他和许岷生刚查到证据便直奔成王这边,三人在屋里刚刚才定下了着针对太家“劫富济贫”的计划,许岷生一直在和成王呆在一起,未离开半步,甄寻自己才走出房门。那将消息透露给太家的,可不就是”偶然“来到屋外的公子高吗?

片刻之后,许岷生便已经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对着坐在矮榻旁的成王耳语了一番。

成王的手指不经意地敲打着矮榻,沉思了良久之后,才冷冷吐出两个字,“有趣。”

随后成王侧过身来,压低了声音问甄寻:“你猜,起火的地方是哪里?“

看来不是账房了,甄寻淡淡说道:“仓库。“

还未等成王揭开谜底,下人通报公子高已经赶回来复命了。

公子高人还没到,甄寻便已经闻到了一股焦糊的气味。

“启禀殿下,是集市上的太家仓库起火,只是烧毁了一些货物,所幸附近的百姓撤离得及时,再加上救火及时,只是熏黑了附近的房屋,无人伤亡。“

成王点了点头,吩咐一个看起来刚正不阿的士大夫去监管火灾事后的处理事宜,叫公子高退下好生休息。

“你们怎么看?“成王问。

“还能怎么看?太家人为富不仁!“一想到那些平日里连鞋都穿不上的贫民,许岷生就显得义愤填膺。

原本洛城的市场都已经被调税的传闻搞得萎靡不止,卖不出去的货品大量积压在仓库里,出了纰漏倒也正常,只是一把火便将太家变成了受害人,若是没有充足的证据便贸然出手,一定会引得旁人的非议。

甄寻也借此机会提出了先将调税的计划后延,先由朝廷出面,收购市面上的滞销货物的建议。

至于英儿心心念念的麻布生意,甄寻打算亲自去吕家和邱家打探一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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