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刚刚结束,就有内监传话说太子妃求见。
三位娘娘一听,便理了理衣装,让我们两个赶紧走。可是太子妃已经到了凤坤宫门口,不得不打个照面。宫里还在为太后守孝,太子妃也不再打扮得像刚嫁过来头几天那样红艳。今天她穿了一身嫩黄衣裙,外面套了一件俏生生的嫩绿纱衣,行走时衣带飘飘,像一株婀娜的新柳。
她一进殿,正座上的皇后立即喜笑颜开,说:“沁儿怎么突然过来了?”
她款款行礼,柔声道:“给母后请安,给两位母妃请安!”
我们两个有奸情的给太子妃行了礼就匆匆退出了凤坤宫主殿,刚想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商量商量“秽乱宫闱”这件事,跟太子妃过来的宫女就追上来让我们留步。太子要带太子妃乘船游太液池,太子妃想着春日午后大多烦闷困倦,就亲自来请母后和各位娘娘同去散心。她说娘娘看见恰好我们也在,就让我们跟着上船护卫。
“你去就够了!”我赶紧朝鵟英领摆了摆手,自己这会儿没戴头盔没穿甲没带刀,脸上又刚挂了彩,实在不想去破坏这幅丽人游春图。
小侍女却很坚持:“太子妃娘娘说了,要二位都去!”
我朝她一瞪眼,说:“你看我现在模样能护卫什么?!”虽然太子妃待我亲厚,可是这个命令简直像太子大婚之夜站在新房门口一样莫名其妙!
“太子妃娘娘说了,要二位都去!”她像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谢太子妃娘娘!那我们先走一步,去船上准备着!”鵟英领打了个圆场,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只好跟他往水边走去。
太液池边的柳树随风摇曳,同暮春的池水绿成一色。画舫多日闲置,今日突然开出来,来不及仔细打理,原本朱红光亮的漆色略有些残旧。
太子已经坐在画舫船舱里,穿着一身水绿锦袍,正支着头坐在一张茶桌边闭目养神。我们上前请安,他微微睁开双眼,点了点头,又合上了眼睛。我们赶紧退下,好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去“护卫”。
“哎,鸢英领你回来!”太子突然在背后喊我。
“是,太子殿下。”我灰溜溜地转回身去。
“几天没见,怎么变得更俊了?”他看我脸上青的青红的红,用戏谑的声音问道。
“回殿下,摔了一跤而已!”
他拿袖子掩着脸斯文地打了个呵欠,站起身向我走过来。“我看看。”
“微臣没事,请太子殿下不必挂心。”我一边往后挪一边把头低得不能再低。
“倒还不如在监牢里关着那会儿了!”他径直伸手端起我的脸,探过头左右看了看,叹了口气,用出奇温和的声音说:“以后小心着点儿!宫里怕是没人比你冒失了!”
“太子殿下教训得是!”我小心翼翼地把脸从他手里收回了,后退了两步。
“伤怎么样了?听太子妃说你根本没在好好养着,还在门口咋咋呼呼地拉架。是不是得找个太医给你扎上几针,让你瘫个三天五日,你才肯乖乖地养伤?”他说,“就是身体壮些也不能这么折腾,小命不想要了?”
我被训得哑口无言,他笑了笑,说:“去吧,找个避风的地方呆着,这儿没什么好护卫的。”
船上自有侍卫守着,我和鵟英领一上来,他们反而不自在。我退出船舱一直走到船尾,鵟英领也走到这边来站着,叹了口气说:“后宫有后宫的不容易。”我苦笑了一下,他现在总算是领教了。内宫虽然是个精巧漂亮的盆景,墙没有外宫城高,面积也没有外宫城大。但是方寸之间总是风波不断,一群寂寞的人只能靠苛待另一群寂寞的人来打发时间。三位娘娘搞这出三堂会审起初无非是深宫无聊,总算抓到点事情可以作作文章。不过在太子船上,我当然不敢这么说,只白了他一眼,小声说:“还嫌闲话不够多?!”
他也白了我一眼,回敬道:“衣冠不整!”
春水碧如翡翠,闪着耀眼的波光。鸳鸯和野鸭游来游去,把水波搅得更为跳动迷离。在这醉人春光里,我却像是一只秋后的蚂蚱,等着皇上下令把我革职,等着那些要刺王杀驾的高手出现,被他们杀死。我回头告诉鵟英领:“我到船顶上去呆着,省得这张脸被人问来问去的。要真出什么事情,我自会下来。”
他点了点头,我立刻攀着船柱上了船顶,在正中间找了个地方呆着。望着微波粼粼的太液池水,真希望哪里突然放出五彩光芒,直接跳下去捞出来就是那方玉玺,省得我们还得去满湖里挖泥。
皇后和淑妃、愉妃两位娘娘整理过妆容,与三位公主结伴来到了池边,依次登上了画舫。一番礼节过后,画舫很快离开了岸边,悠悠向波光深处驶去。和暖的徐风迎面而来,脸上擦破的地方还真是有些痒。
太后丧期未满,宫中严禁宴乐歌舞。太子赶在这时候成亲已经是坏了规矩,引起朝野不少议论。可能是因为已经背上了“不孝”的骂名,他索性破罐破摔,作主把这尘封多日的画舫开了出来。估计几位娘娘也是可惜这大好春光,明知道不是游船的时候,却也不作声,默默把太子夫妇这“孝心”笑纳了。
船上没有乐师歌伎,只有单调的船桨拨水的声音,虽然别有情味,但是时间一长还是显得有些无聊。为了打破这无聊,船舱里的谈笑声渐渐响了。
随着咚咚的脚步声,有人上了画舫二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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