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首诗留在这里好好收藏着,一定是有什么意义。
三首写在精致信笺上的烂诗,三只贵重的老鼠。这些相互之间有关联么?我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是不是愉妃和宫外什么人有联系?比如说,替他们做了什么事情,他们拿银钱和珍奇宝贝来酬谢?所以这些好东西不敢被别人看见。
但凡有一点心机的人都会知道,做这些事情的往来书信要立即烧掉。
为什么要独独留下这三首语句不通的破诗?也许是愉妃一时没有解开的谜题?
如果愉妃从宫外受贿,这个必须告诉给皇上。我想了想,把这三张纸揣在怀里,把那些家信装好放回布袋里给愉妃藏回原来的地方。
可是给柜子暗格上锁之前,我突然觉得放心不下,又拿出那些信来,速速浏览了一遍。
不巧这次又发现了一封不太寻常的信,是那位发达了却放着一家子杂事不管,自己跑去畅享逍遥的小弟写的:“近闻一轶事,觉甚好笑,讲来给四姐一乐。曦人皆云连国皇帝修道,逢夜必沿密道上仙山炼丹采露,至早朝时方还。当今皇帝忤逆夺位,先帝怒曰不予成仙,缄口而去,从此密道再无人知晓。遥想儿时村中老人言曦国无米,民生钢牙,煮玉屑为食,故皆多病早夭。盖天下谬闻皆雷同也……”
“连国”不就是“延国”么?
“当今皇帝忤逆夺位,先帝怒曰不予成仙,缄口而去……”
看完这封信,我的手已经出了汗,一阵莫名的恐慌催促着我把揣在怀里的那三张纸也放回了袋子里,把钥匙都放回原处。
我还没完全想明白那三首诗和这个曦国传闻的内涵,只是隐约觉得值得继续探究。可是,要弄清楚这些事情的原委,我必须得先活着。搜出了这些不当之财,愉妃可以让反正是要处死的七七认下来。可是如果她发现自己的信件被拿走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得让她可以安慰自己,去认为搜屋子的人疏忽了,压根没看见这个信袋。
“你看我厉害不厉害,到底是把东西拿出来了!”六三抱着那个梅瓶回来了。
“是什么?”我强作笑颜向她转过脸去。
“唉,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原来是公主顽皮,往里面扔了几个杏核和一只摔断的玉镯!我也是傻了,在娘娘屋里折腾了半天,后来到宫女屋里才找着点家伙事儿!早知道里面是这些破东西,我才不费这么大的工夫!”她摇了摇头,说:“倒是你找到了什么?!这屋里我早都翻遍了!”
“翻遍了?这衣柜不是你找过了吗?”我指了指盘子里的金银,“财在眼皮底下都发不了!”
“啊?!真是这屋子里找出来的?!”六三不服气,再振精神打着灯把桌子底床底都重新看了一遍,又拉着我和她一起把能抬动的家具都挪开。折腾了半天,她总算从公主床底下扫出几根银针,说:“瞧,我也有发现!说不准这些针原来是想拿来谋害公主的呢?!”
“嗯,也有道理。”我看她兴致这么高,也没有多说,和她一起端着盘子去三七那里登记。接着就是把屋子东西都摆回原样,三七检查了一遍各屋差不多收拾回了原样,又让我们相互搜了身,确定没有谁昧下东西,才一起去了内务司。
管内务的女官们正在发火,见代统领三七去了,就纷纷放开嗓门儿抱怨起来。
枫香园王美人那里,有个姑娘冒失,好好的一对秘色瓷罐给磕掉了一个耳朵。
碧蕊宫下人房中有个旧柜子,我们的人去一碰就哗啦掉了一扇门。内务司的女官说是我们弄坏的,我们的人犟嘴说原来就年久失修,怎么都吵不清楚。
品霜厅吕美人生性小心,本来得的赏赐就少,于是把得意的首饰、贵重的摆件都包三包裹三裹地放在衣柜深处一件玄狐裘袄里藏着。吕美人一心防贼,不想去查她住处的傻姑娘们见屋里陈设简单,倒把这些宝贝都当贼赃拿了,兴高采烈地搬来内务司一查,每件都有记录,闹了个大家不痛快。
“吕美人不是还在菡萏宫沐浴没回来么?我们这就给送回去放回原地!我分不开身,没法一一盯着她们干活。这些不懂规矩的过后一定责罚!一定责罚!”额头上挂满豆大汗珠的三七挤着笑给内务司的人赔了半天礼。
各座宫室先后都搜完了,我们又当着总管内监和女官们的面相互搜了一遍身。他们拿着清单和查出来的东西去向皇上回话了。饥肠辘辘的我们在内务司院子里原地等着消息。
站了一阵,就有耐不住性子的小姑娘在嘁嘁喳喳地偷聊着今日在各位娘娘宫里看见的这些稀奇东西,什么黄玉的大佛手跟真的一模一样;什么十二色名贵石料抠的小脂粉匣子,拼在一起就是一朵花的形状;什么光贴身的亵衣就有一大摞,比我们所有的衣服还多……
我转眼望着三七,她站在那里不言语,脸色十分不好。
接下来的几天,一定还是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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