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问愉妃娘娘,青虬院是怎样一个不一般的地方?什么事是不该出的事?什么是娘娘说的后悔莫及?!”我是想恭恭敬敬地问,可是额角跳动的青筋扯得这几句话咬牙切齿。
愉妃闻言眉毛一挑,坐正身子冷笑道:“你问本宫?本宫还想问你!去那些地方招摇的时候,比谁都伶俐,现在倒装起蒜来了!”
“微臣愚钝,实在不懂!”我看着她,边说边站起身,把腰上的佩剑解下来扔在地上。
佩剑落地的大半声响都被凤坤宫地上铺的厚实丝毯吸去了。愉妃没有理会我,进而对皇后说:“刚才妹妹的话还没说完。就那琅儿啊,心从来就不放在读书上。妹妹真心觉得,他这个书,这有没有人看着,都一样!就那么回事了!”皇后却没有理会愉妃,作了个让她稍等的手势,垂目看着我丢在地上的佩剑,故作惊讶地问:“鸢英领,你这是干什么呢?”
我拱手施礼,说:“愉妃娘娘给的罪责太大,微臣担待不起!”
愉妃冷冷一哼:“本宫好心提点你,你竟还来了气了?!可见是一点都不知道好歹!皇后姐姐,既然这样,不如正好……”
“鸢英领,你掏令牌做什么?”皇后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不接愉妃的话。
“回皇后娘娘,愉妃娘娘今日的话真是一声惊雷!奴婢自知愚钝,只能比别人更尽心当差,不敢想一点别的,今日才知道自己不守妇道,不知检点。既然奴婢是如此不堪之人,自然不配作这侍卫统领!不如让出位子来,另选他人!”我松开手,把令牌也丢在佩剑旁边。
“鸢英领,不过是说几句,你别闹了!”皇后烦躁地翻了翻眼睛,声音里却像是另有一番意思。
“呵,奇了!咱们这座凤坤宫立了也有几百年了,恐怕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么跟主子说话!好,好得很!毛病又多,脾气又大。既然她自己要这样,不如就……”愉妃又意味深长地摇起了扇子,侧目观察着皇后的反应。
“妹妹稍安勿躁。这里虽是后宫,任免侍卫统领却是得皇上点头的事情,妹妹先别多说了。”皇后娘娘抬手支着头,随着衣袖滑落,金灿灿的手钏又露出来。她强打起精神来劝我:“鸢英领,愉妃刚才说的话……”
“愉妃娘娘的话……”我冷笑一声,“自然句句在理!”
随着披风掉在地上,后背立即凉下来。望着她们的脸色,我深吸一口气,说:“愉妃娘娘耳聪目明,看事情入木三分!今日听了娘娘这番话,奴婢才明白:皇上安排女侍卫出去跟外面师父学剑,原来是安排后宫女子去和武师厮闹;三皇子殿下带着病冒着雨带人夜察水道,原来是为了方便男女侍卫半夜花园私会;我见外面送来的五雷箭花陌生,下到花房去替皇后娘娘和有孕的姚美人问明白这花儿伤不伤人,原来是想去勾搭花匠;皇后娘娘安排四皇子搬到青虬院单住,竟然也打着不可告人的主意了?!原来鸢英卫为后宫安宁做的事情,在愉妃娘娘眼里,都是往男人堆里扎,都是不检点?那鸢英卫今后什么都不做了就是!奴婢这个不检点的带头什么都不干,跟什么人都不打交道,好好在这后宫里饱食终日!到那时节,自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挑出我们的毛病!”
愉妃本来就不是善茬,被我这番话一激,脾气也上来了,把扇子一摔,毫不婉转地喝道:“好啊!好个大胆的丫头!你嫌自己活长了是不是?!”
“回愉妃娘娘!微臣怕是已经活得太长了!”我也索性跟她对嚷起来:“上次搜宫,二皇子火气上来,一脚就让我们副领到现在还爬不起来。我们也不曾说什么!在娘娘那儿搜出那么多东西,我们还怪过意不去的!现在愉妃娘娘既然如此信不过我们鸢英卫,如此担心我去勾引二皇子,我乖乖死就是了!”
“你……你……”听到我揭起了搜宫的短儿,她的气焰顿时消退了几分。
“微臣打进鸢英卫那天就不怕死!”我弯腰捡起佩剑,甩掉剑鞘,用左手扯下领巾,说:“古人说:士可杀不可辱!我虽是个卑贱下人,却也受不了这样的冤枉!”
“愣着干什么!她失心疯了,快去拉住!”皇后娘娘给了旁边一直不敢吱声的内监一扇子,“快让人拉住,把剑抢下来!”她镇定的眼神从我身上滑过时,微微亮了一亮。
见我提着剑气势汹汹地瞪着她,愉妃心里更慌了,立刻声嘶力竭地拍着椅子扶手向左右直喊:“来人!快来人呐!大胆奴才,竟敢在凤坤宫刀剑出鞘,这是要行刺本宫和皇后娘娘!来人!把她拿下!她要造反啦!”
“哪怕御书房里我也在皇上身边挥过刀!可恨我愚钝得厉害,竟不知道当个侍卫最要紧的不是忠,不是勇,而是名声好听!”我紧握着寒光闪闪的佩剑,对愉妃喊道:“既然愉妃娘娘要跟微臣讲妇德,微臣今日就听娘娘的!当他一次贞洁烈女!不就是个死,有什么了不起?!”
“统领,别闹,放下,放下啊!有话好好说!”“好统领,先下去待一会儿……”“统领,都是当下人的,求你可千万别难为我们啊!”一群内监宫女闹哄哄地涌上来,拽胳膊的拽胳膊,抱腰的抱腰。
“我都是不守妇德、秽乱宫闱的人了,各位还同我费什么话?!都当心自己的名声!我不愿意跟你们动手,都给我让开!”那些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宫女也怪可怜的,我只好先踹翻了跟我抢剑的那个内监。
愉妃也不顾自己身子沉重,腾地从紫檀椅子上站起来,先躲到椅背后面,再伸手指着我骂道:“你这贱人若要死,尽管死去!少在这里虚张声势!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本宫还就告诉你,你就是条看门狗,皇宫里少了你没什么两样!比你可用的有的是!只是滚远点去死,别污了皇后娘娘的凤坤宫!”
“皇后娘娘恕罪!微臣护驾来迟!”背后冲进来一人,我还没顾得去判断是谁,腿弯上就重重挨了一下,失衡之时,又被人戳中了手臂的麻筋。
“谁……”刚想转身还击,背后就挨了一棍。随着佩剑落地和宫女内监的逃散,十几根木棍交错着伸过来,把我牢牢固定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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