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我骤然收力,假装不支;他来不及应对,我的胳膊就会狠狠被掰过去。
可也就是现在,我心头一颤,一股热流像蛟龙一样骤然冲进左臂,我从肩到手一阵麻痛,瞬间就结束了这场比试。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是二皇子的手背贴在石头面上,是我的手按在他手上面。
我呆呆地看着石头上的这两只手,脑海中一片空白,心跳声音像鼓声一般越来越响,在天灵盖上敲着。浑身发冷,只有微微颤抖的左臂滚烫滚烫,好像不是我自己的。
当然不是我自己的!
打算好了要输的,怎么赢了?!这下怎么办?
二皇子也被这一结果惊得回不过神来,大瞪着眼睛看着石头面上的两只手,脸色骤然变得刷白。我虽然不敢抬头与他对视,但是,在他终于拧起眉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我的时候,我的前心后背都在那一刹那间被冷汗湿透了。
我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得到他眼神里的差异与些许恐慌。我进宫这些年,总共只赢了他一回,那时候他也还小。可是刚才,我狠狠赢了他,用的还是不那么得力的左手,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是什么?!
本来我自作聪明,想大事化小,用输一场腕子让他郁积已久的怨怒有个出口,在我身上出完这口气,今后就不必再因为这些误会与我为难。我没想到事情会突然扭转,让他的这点小得意都完全落空,在一个女下人面前威风尽失。
旧怨未解,又添新怨。
这可怎么办?
汗水不断从耳后颈窝滚下。二皇子也终于醒过神来,猛地抖开我的手站起来,躲鬼一样拂衣而去。
我仍然跪在原地,看着自己这只闯祸的左手。
我真的不需要在个掰腕子上占什么便宜啊!
直到现在,我才刚刚觉得这只手也微微出了冷汗,变得有点像我自己的。我活动了活动这只手,甩了甩肩膀,整个人都虚脱般地瘫坐在假山顶上。
二皇子与一个女侍卫统领对付不对付,说到底都不算什么大事。他愿意忘了就忘了,愿意追究就找茬儿追究。问题是,现在这个女侍卫总是与他的大哥、三弟搅在一块,把他大哥、三弟当主子,不把他当主子。
我猜想,凭二皇子一贯想事情做事情的习惯,他是会把和这个女侍卫的恩怨与跟他大哥、三弟的恩怨也都搅在一块的。
这样,麻烦恐怕就大了。
天色已经愈发昏暗,蚊虫已经陆续从草里飞出来叮人了。我擦擦冷汗涔涔的脸和脖颈,从地上站起来,往山下走。左臂和左手,仍然微微发麻。我还没想明白怎么调动自己体内藏着的这股怪力,它突然自己跳出来给我惹祸了。
袁落风啊袁落风,你怎么就不死?!
若是你恨我,想让我给你偿命,托个梦告诉我一声就是——别无端惹出这些事儿。
我离开了假山,假山上下草棵儿里的蟋蟀、金铃子就安心地陆续振翅唱起来,唱得声声清凉,夜风一样紧跟在背后,凉得叫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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