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三皇子这句“别怕”,一松气的工夫,他们已经飘然而去。
点了这两位皇子的穴,让他们跑不了?这么做似乎是自寻死路。
劝谏他们显然是不打算听的,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赶紧去替他们二人收拾东西。带足了银钱,把必要的衣物用品并了一个小箱,三皇子的药单独打了个包袱。我抱着箱子匆匆赶到后院马厩。要是磨蹭久了,这两位皇子真像刚才说的那样,就这么自己跑了,那我无论如何都要落个失职之罪——跟在旁边的话,出了什么事情还可以先赖他们二人固执己见,我这个当下人的实在是拦不住。
后院里,太子和三皇子悠闲地在一辆普通的蓝布马车车辕上坐着等,身上的绸袍在月光下泛起一片淡淡的浮光。
我匆匆把箱子固定在马车后面,把药包袱扔在车厢里面,低声说:“二位殿下稍等,奴婢去拿了自己的东西就来。”
“去吧!”太子手里拿着根马鞭轻轻晃着,好像这不是要半夜偷跑,只是要出去踏月游玩。
“二位殿下,屋里用不用收拾?真不跟其他人说?”我刚要走又迟疑回身。
“什么都不用,快走就好。该知道的,自然知道。”三皇子倚在车门上笑道,“只是,阿英记住,出了这个门,就不要再叫‘殿下’了!”
“这些话过后慢慢说,快去拿东西,不要弄出声响!”太子又板起脸来。
“是。”我忍着一肚子气,赶紧跑回去拿包袱。
我很快就明白,对于这次“出逃”,他们还是早有准备的。院门锁只是虚搭着,车轱辘上足了油,马蹄子也早包了布。两位皇子坐进车厢,我把鸦青裙子上缝的那条会在月亮下反光的缎子边卷在里面,小心翼翼地牵着马走出后院门,溜出了济县府衙。
先牵着马慢慢走着,等静悄悄出了府衙大约一里远。太子才吩咐点起灯笼,让马跑起来。
我爬到车辕上坐着,问:“太子殿下,去哪儿?”
“槐荫渡!”
“螣溪边上?走漕县?这……白天的路不是都白走了,又折回去了么?”
“这与你何干?去槐荫渡,走水路!”
他什么都不解释,我也只好先照办,调转马头,抖起缰绳,赶着车朝螣溪渡口的方向奔去。三皇子像是有些紧张,路上时不时催我能不能再快些。我嘴上答应着他会再快点,可是心里却在一直盼着岳昭然赶紧醒过来,发现两位皇子跑了,带兵来追回去。出巡毕竟不是玩的。若是走漏风声,有个三长两短,我一个人可护卫不了。
残夏的天仍然亮得早。
到达槐荫渡的时候,东边的天空的鱼肚白中已经透出隐隐红霞。
槐荫渡由一株古槐得名。这株苍铁一样的老槐树据说有三百多岁了,孤零零地生在水中一处小洲上,虬结的树枝上被周围村民系满了祈福求签的布条。由于前段时间不下雨,新系上的布条尤其密,远远看着就红彤彤一片。我在岸边勒住马,跳下马车,活动了一下在寒湿的夜露中冻凉的四肢,看看四周。虽然水边有做生意的船,但还都静静地系在岸边,还不到船夫渔民起床的时候。
“大哥,那就是书上写的螣溪灵槐么?”三皇子掀开车帘,跳下地来,立即被外面冰冷的空气刺得咳了几声。
“正是。”太子随后下车,往岸边走了几步,望着远处古槐的影子,说:“是不是真灵,孤不知道。但是当地人能从它身上看出当年旱涝,想必其中有些道理。”
我无心听灵槐的故事,只按着腰间的软剑,紧张地看着周围的树丛和空船,生怕哪里突然窜出个歹人来。正在我紧张四顾的时候,一片刚刚已经抽出棒棒的香蒲背后响起了划水的声音。
一条带蓬的船缓缓驶出香蒲丛,朝岸边靠拢过来。睡眼惺忪的船夫搭上板,意思是让我们登船。
“且慢!待奴婢检查一番!”我拦住正要兴高采烈上船的三皇子。这时,船篷里探出一个脑袋,笑着冲我打招呼:“这位姑娘多日不见,前些天得的那个疑难杂症可好了?”
竟然是兰鹤舒提早坐在了船里。
“兰小九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着他,眼睛却忍不住不怀好意地转向了太子。他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把已经“畏罪自杀”的兰鹤舒弄进了宫中花窖,又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弄了出来。他最恨别人商量事情瞒着他——可是他自己做事情也净瞒着别人。
我猜我的脸色是够难看的,他看见了只装没看见,只去看着远处的那株古槐。
“三公子出行,怎么离得了大夫?!姑娘,快上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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