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还坐在床沿上咬牙消气的太子,说:“殿下,微臣求您,今晚让微臣出去。”
“还是要出去?!”他哭笑不得地朝我转过脸来。
“就……就今天晚上!明早上一定回来,明日回来之后,殿下怎么罚微臣都行!”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进宫这么些年了,把李慕贤的家世藏到现在,把自己这条小命保到现在,竟然要在这么个时候、这么个地方交代了——要么把来龙去脉全实话实说,要么自己豁出去,前途性命一发不要了。唉,前途什么前途?差当到最好,也就是留下来看门看到老,本来也没什么前途。两害相劝取其轻,我只能选把自己一个人豁出去。
只是,在这之前,我得去弄明白,李慕斌究竟是怎么到了那个杂耍班子里。
“殿下,微臣求您。”我赶紧低下头藏着眼泪,俯地磕头,说:“就让微臣出去一趟。”
“抬杠是么?”太子长吐了一口气,说:“好,孤也跟你抬一回。把这一天是怎么回事,出去要干什么,要见什么人说明白了,若无不妥,孤就许你出去。若是不说,就在这儿呆着,哪儿也不许去!”
“微……”
“孤知道你的脾气,现在就把话放在这儿!你若是今天敢在孤没点头的时候走了,那就连皇宫也不用回了。若是愿意这样贼眉鼠眼的不说实话,那就今后都像逃犯一样吧!”他气得两下蹬掉鞋子,躺回床上。
我赶紧偷偷擦了一把流到脖子里的眼泪。他躺下了我就能熬到他睡着,熬着就是。不回就不回吧,那个皇宫,谁稀罕回去?!我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殿下……蚊帐……”
“不用你管!”他嘴上骂着,还是翻过身来自己胡乱把蚊帐拽了两把,看见我又气得坐起来,喝道:“怎么?你还哭上了?!还有脸哭?!”
“微臣,只是要出去一趟。殿下……”
“孤也只是想问问为什么!难道这事情,是你占理么?!”他抬手指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孤且看你这出戏要唱成什么样!孤带你出来,是要做事,不是要生事的!今天晚上,你敢出去一步试试!”
我是想静悄悄地跪着,等太子气消了再作打算,可是眼泪不由自主地一直往下掉,一滴接一滴地掉在大腿上。
李慕贤的母亲早说过,进宫会后悔莫及。进宫这些年一桩桩一件件地经历下来,我咬着牙不认自己后悔的最大支撑就是觉得,好歹我进宫换了几个银子,能让那俩男孩子去念几年书奔个前程。就算不去念书,那些银子也够那家人收拾收拾房子,多吃几顿饱饭。
可是,现在一个弟弟在那卖艺的高竿子上挂着,其他人死活不知。
这皇宫我还回什么回?我还当什么差,尽什么忠?这俩爷要往哪走,关我什么事?
我就是要去看一眼,问一句啊。也许就是我看错了呢?
太子枯坐了半天,见我还是不说话,气得站起来走到门边一脚踢开,回头喝道:“哭什么哭?!什么时候肯说什么时候出去,以为孤闲得愿意拦你?!”
三皇子和兰鹤舒正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外,让踹门吓得一哆嗦。太子也让这俩人吓了一跳,赶紧整整衣服,踱回屋里坐着。
三皇子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看了看屋里,低声问:“大哥,这是怎么了?”
“问她!”太子气不打一出来地摸起茶杯又丢下了。“叫她自己说!半夜鬼鬼祟祟爬起来摸刀,你说是怎么了?”
三皇子清了清嗓子,绕到我正面蹲下来,问:“阿英,怎么回事?”
我像得了救命稻草一样,立即拿袖子蹭了一把脸,扯住三皇子的袖子,央求道:“三殿下,您帮我求求太子殿下,微臣要出去一趟,明天早上一定回来!”
“瞧瞧,就这样!非要出去,还打死都不说去哪儿!不明不白的,孤能准么?”太子气呼呼地说:“孤已经说了,只要说明白去哪儿做什么,孤就不拦她。瞧瞧,就这样!”
“阿英,你去哪儿啊?”三皇子眨巴着眼睛盯着我。
“三弟你别理她!问得出来才怪了!”太子不耐烦地说。
“阿英?”三皇子用一贯的试试探探的语调又问了一声。
“三殿下,微臣求您。就出去一会儿!”话还没说完,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
三皇子叹口气,站起来,说:“大哥,这样吧,你先去我那边睡,让鹤舒伺候着。这边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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