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得手也停了。他刚才让我泼了兰公子留的『药』茶不喝,难道是因为兰公子在『药』物里动了手脚?!
“别怕,不是要命的。”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兰鹤舒给他治病的事情里,确实有猫腻,而且他还知道。
三皇子抽出手,拍了拍我的手背。那双常年冰凉的手刚被我『揉』搓出了点热意。他挪了挪身子,眼光越过我头顶望向紧闭的窗户,说:“我这个‘病’,太医是治不了的。”
“三殿下,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一紧张,也错把宫里的称呼说了出来。
他没理会我,自言自语一般地轻声说着,“阿英,你别难过,我自己知道。我这不是普通的咳喘或是肺疾,而是积年的中毒。”
中毒?
“太医其实都知道,但是谁也不敢解。鹤舒倒是敢,但是眼下也还不能给我解——你别怪他,他也是不得已。”说完,他又转头咳嗽起来。
我坐在地上的脚踏上,还在试图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当然,我怪兰鹤舒做什么?他一个苟且偷生的罪臣之子,自己还朝不保夕,有什么理由去毒害三皇子?他凡是这么做了,自然是因为听了一些人的吩咐!
“你也别怪大皇兄,你谁都别怪。”咳嗽完了,他拍了拍床沿,说:“阿英,你坐近些。”
我没敢坐在他床上,只在脚踏上往前挪了挪。他见状俯下身子,低头凑在我耳朵边,说:“是我自己服下的九寒毒,这样我和我母妃才能在宫中活命!”
我脑海中只剩一片空白,他给我讲前因后果的声音似乎也远了。他说,小的时候,的确只是体弱咳喘,而且像一些老宫人说的,十岁左右开始渐渐好了。但是,有人不为这一点高兴。为了不引火烧身,他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喝下了九寒毒,让自己病得变本加厉,专门在这宫里做一个『药』不离口的废人。
“我一出生,就害死了自己的外祖。那时候,我若是痊愈了,只怕不光是我和母妃,连母妃的母家都要跟着遭祸!我真的是自愿这么做的。”
三皇子的外祖,淑妃的父亲,在镇压兵『乱』中战功赫赫的“不老将军”梁中通,听说是因为淑妃生了皇子,一时高兴喝多了酒,回府路上酒醉坠马,摔断了脖子。难道,这不是意外?
梁家世代簪缨,先后出过好几位名将。梁老将军的两个儿子梁云兴、梁云起都是为今上镇守边关的股肱之臣。淑妃娘娘梁云萃能书善画,还在闺阁中就是辰都出名的才女。如果三皇子没有这身病,在梁氏一族教养下,未必不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皇子。他又天生心『性』温厚,待人宽和,皇后生养的大皇子完全可能被他的光彩盖过。
可是,如今他有病,病得很重。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阿英,我可只告诉你。这件事,是我和母后私下商定的。连我母妃都不知道!”
我木然点了点头,既然是秘密,何苦又要告诉我呢?
“父皇和母妃都以为我还是原来的『毛』病,这么多年下来一直不好,他们也都倦了。”他继续握着我的手,说:“母妃还在想尽办法为我医治,四处搜集那些并不对症的『药』方。但是父皇已经打心里觉得我好不了了,所以也不做什么建府娶亲的打算,让我这么活着就够了,活到哪天算哪天。”
“三殿下,您别这么说……”虽然我知道皇上对三皇子娶亲的事情没有淑妃娘娘那么着急,可是我也不愿意相信,他就能这么“看得开”,就忍心让一个风华正茂的儿子一丝一丝地病死。我的声音又不争气地发抖了。
三皇子攥紧了我的手,看着我说:“阿英,听好!我刚才说了,谁都不要怨恨!”
“微臣没有这么大的肚量!”我一时激动,眼泪就掉了下来,“三殿下不告诉微臣也就罢了!可是微臣既然知道了,就不忍心这么看着!三殿下,今日微臣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好好理论理论!”
“阿英,听我说完!你不要去对皇兄说什么,你也不能怨他!”他边咳嗽边说:“我先给你讲另一件事。阿英,你知道么?以前皇祖母在的时候,每年我生辰的时候,都要传我去‘赏赐’。每年的赏赐里,都一定会包括一杯酒,要当着她老人家的面喝下。阿英,你觉得这酒里有什么?”
我猜到了几分,但是不敢说。
“看你的眼神,你是猜到了。这个酒的功效,就是巩固我体内九寒毒的毒『性』。今年,皇祖母是不在了。但是这个规矩还在,酒也还在,传给了皇后。大皇兄是不忍心让我再喝这个酒,才坚持要带我出宫,把生辰的日子避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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