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分着头去买东西。太子领着慕斌,亲自去挑笔墨。兰鹤舒去集市上找鸡找驴。我和三皇子去扯布。
在布摊和估衣铺里,我想着就用这一回,除了要画鸡的白布,便只在颜色夸张的布料里面挑选些便宜的。结账时候,楚宜瑞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条杏红裙子来,也放在买的那一堆破烂里。
“三公子,这……”
“那件你总不肯穿的绿绸衫子,我还替你记着。”他微笑着让店家把这条裙子单独包好,又回头对我说:“走,找地方买头面去!”
“这又是……唉,三公子,咱们花这钱干什么?奴婢好看不了的!”我抱着东西跟在三皇子身后出了店门。
“要买!这是公干!”楚宜瑞似乎是很高兴的样子,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什么公干?”
“不是要把你往好看里打扮!”他清了清嗓子,回头低声说:“咱们去买点假首饰。什么假金子、假珍珠、假翡翠、假玛瑙,越俗气越好!”
我摇头叹道:“三公子,奴婢愚钝,实在参不透您的用意。”
“备着,以防万一!一路打听着那个神婆的情况,若是她平时穿得艳丽,咱们就简简单单的。如果她平日穿着朴素,咱们就花里胡哨的,总之就是得跟她不一样!都是为了唬人!”
“哦。”我似懂非懂,凑合着先点了点头。
“哎,你说,我去找假首饰像话么?!”三皇子突然板起了脸。
“怎么?!”虽然听起来确实不太像话。
他边咳嗽边笑:“明明应该是小丫鬟见了首饰拔不动腿,千方百计纠缠少爷给她买!这样道理才对!”
“道理是这样!可是……可是奴婢实在演不了这出大戏!”我擦擦额角的汗,眼角忍不住看了看大街两边的胡同,想着哪里能找着个地缝藏起来。
“不急,慢慢想!好好看着哪里有那种卖便宜零碎的摊子!”他乐呵呵地继续往前走着,说:“得是你自己发现的首饰摊子,停下不走了。我发现人不见了再找回来!”
我愁眉苦脸地跟在他背后,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李慕贤跟她亲爹娘赶集时候都没练过“千方百计纠缠”这一招。我只能盼着碰不上首饰摊子。
但是老天似乎不想让我遂意,刚拐了个弯儿就遇上了一家。还有俩挎篮子的媳妇在那里挑。楚宜瑞先看见了,干咳了一声向我示意,自己装着没看见往前走。我只好装着到首饰摊子前面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努力装出爱不释手的样子来。
这些假首饰,实在是艳俗得厉害。假镀金黄得刺眼,假翡翠绿得赛过菠菜。我一边假装挑着,一边心里暗暗记下了几件合意的。
三皇子果然在合适的时机找回来了,故作生气地问:“阿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狠狠咽了咽唾沫,捡起一只大红大绿的珠花冲他晃晃,讪笑着说:“三公子,你看这个花好看不好看?”
“不好看!快回去!”他没好气地就要来拉我。我赶紧慌慌张张拿起另一个,问:“那这个呢?这个好看不好看?”
他白了我一眼,短短说了一声:“好看行了吧?别看了,抓紧走了!”
我恋恋不舍地要放下又拿起来,比在头发上,问:“是挺好看吧?奴婢戴着好不好看?”
接下来就是一场大戏。他不肯给我买,催着我快走。我又是威胁要告诉太太他成天熬灯费蜡,假装用功,其实净在看些市井怪谈;又是盘点我替他做了多少事情;又是许诺多给我买一件就多帮他瞒一件事……说得自己口干舌燥。另外两个媳妇都是勤俭过日子的人,看了一番过过眼瘾就走了。卖首饰的见来了这么个拖都拖不走的傻丫头,只管满口奉承,盼着我们能买上一样。这个戴着也俏,那个戴着也美,眼看都要把我说成西施貂蝉了。
最后是楚宜瑞狂咳不止,耐不住我纠缠,掏出银钱来买片刻安宁。
做戏要做到底,我挑了几件花哨又不太僭越丫鬟身份的饰物,拿了一支小簪子径直插在发髻上,喜滋滋地拧着脑袋往回走。一走回客栈就赶紧揪下来,放下东西,拉着脸去点火烧水。
烫回药来,三皇子看着我的脸色,忍不住又笑了,说:“刚才那一番演得不错!”
“三公子不要再提了!”
“不是我提不提的事情。你到时候要去装这个鸡神娘娘,任务不轻。就是得心里信了才能像!现在就开始练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