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起火来,先烧了一壶水去泡茶。
大悲寺里吃的是后山泉水。太子刚尝了一盅茶,就称赞这水好。一样的茶叶,在这里就比在锦城城里冲出来颜『色』清冽,味道甘爽。“也不枉在这里多住几天!”
三皇子满面愁容地看着泡在水里的那一堆『药』材,叹道:“要是熬出『药』来也能好喝点就好了!”
“唉,三公子,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怎么又说起小孩子话来?”兰鹤舒正把慕斌抱在腿上,用自己的法子教他识字,教的都是『药』方编成的歌谣,什么人参乌梅莲子山『药』的。“良『药』苦口啊!”
“良『药』,你自己也多尝尝!”三皇子歪身靠着椅背,声音虽然平静,脸『色』看似是少有地生气了。
“哎,这可真是个良方!我琢磨了好几晚上呢!”兰鹤舒把慕斌手里的笔扶正,说:“这次『药』煎出来,大家也都分着喝点,驱驱体内的火!算三公子请的客!”
我刚煎出『药』来端进去,寺里两三个有头脸的和尚就来拜访了。屋里人多,我又怕不方便,就趁着这时间,借着屋里透出来的灯明,蹲在院子里把被詹家两位小少爷荼毒过的衣服都洗了出来。
洗完衣服,一件件挂在竹竿上晾好抻平,捶着后背直直腰的工夫冷不防吓了一跳。莲峰山并不十分高峻,但是一入夜,白天里秀丽明朗的山峰就变成了浓黑的一扇屏障,重重地从院墙上空压下来。
虽然没有月亮,但还是能隐约看得见大朵大朵的厚云在浓黑的山顶缓缓移动。一阵大风起来,满山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浪头一样渐渐涌起来,到人耳边之时已呈喧哗澎湃之势。山里本来就比城里凉,我让这阵山风打了个透,实在等不得那些和尚说完话走人,赶紧推门进了屋,去包袱里拽出那件月白坎肩套上。
“阿英,过来添下水。”太子唤道。
“就来。”我整理好扣子和腰带,出去提着壶添了热水。添完水,见慕斌坐在角落里打盹儿,我便也去了那边,想着老和尚讲佛经他又听不懂,不如哄着他去里间睡觉。不想本来一直陪和尚们坐着的三皇子也跟着起身坐了过来,还抓过我的手放在两手心里按了按,唠叨着:“怎么在外面呆那么久,弄得手这么冷。”
这句话一出来,屋里的气氛突然又变得奇怪了。我也一时不知道这话是该答还是不该答了。
“快去喝杯热茶吧,着了凉就不好了。”三皇子压根没搭理在场的那些和尚,旁若无人地拿他那四季冰凉的手『揉』搓着我的手背。
老和尚还持重些,跟着的青皮葫芦小徒弟就忍不住斜着眼睛,净往这边看热闹了。我刚回过神来,赶紧抽出手来,退到后面站着。因为尴尬,脸自己红到了脖子根,只好低着头。
老和尚总算也觉得坐不大住了,匆匆了结了嘴里的话,带着徒弟告辞了。
送走了这群和尚,太子也总算把憋了许久的呵欠打了出来,说这一天赶路十分疲累,赶紧张罗洗漱就寝。兰鹤舒还没忘了兜售他这个斟酌了好几天的良方。因为大家都急着睡觉,不愿听他啰嗦,也就咬着牙各喝了一小碗。慕斌本来不肯,但也没跑掉,叫他抓住灌了半杯。
“吃了这个『药』,可能什么事儿也没有,睡个觉起来只觉得身上松快。不过,身上虚火重的话,可能会有点头疼脑热眼睛红什么的,每个人‘走火’的方式都不一样。不过不打紧,就是一点小烦扰,火走掉了就都好了。”兰鹤舒满意地解释了一番,总算也肯闭嘴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