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山,太子的脸已经阴云密布。我赶紧把羚羊角粉先拿出来递到兰鹤舒手,才解释为什么买一趟药花了这么久才回来:“锦城城门在查‘蜈蚣’,心口没有那个双头蜈蚣的人才让进。所以门口排了好长的队,街人也多,跑不起马来。”
太子没再说什么,起身进屋去看三皇子了。
羚羊角粉果然是物。拿水送了一点下去,一炷香的工夫,发热有所减轻。兰鹤舒这才松了一口气,说等退烧药煎出来喝下去,没有大碍了。
“锦城门口查蜈蚣,说明季光宗一定是从峰阴县回来了。”太子的脸色也有所缓和,重新坐回外间,问我这趟进城还看见了些什么。
“锦城人前些天更多了,街好些装异服的。”我觉得心口窝硌得慌才想起来还有个娃娃,掏出来丢给慕斌,说:“还从贩布的人那里听了一个话,不知道真假,说锦城官府去年在红翠阁宴请客商,一晚一千两银子。”
“哦?”太子抬了抬眉毛。
“啊,还没说对,不是花了一千两。花了多少我不知道,是红翠阁一晚净挣了一千两。”我纠正着,说完去拧了把手巾擦脸。
太子叹道:“虽说之前跟三弟商量了,锦城官府和丝绸交易的事情和旱灾无关,先放一放。可是这数目也太大了吧!”
“一个贩子说的,想必是坊间传言,不知道真假。他还说,官府不怕花钱,花出去能捞回来。”我擦完脸回来坐着,迟疑了一阵,说:“还有件事,不算新鲜。又在征宫女了,今天在路看见好几拨差人带着女孩儿进锦城。”
“哦。”太子点了点头,还在盘算红翠阁的事情。
三皇子病势略退,晚饭喝了些米汤。寺里老和尚也给送了些桑叶金银花来。
太子留老和尚在外间说了会子话,问了些锦城的事情。天下种桑产丝的地方多的是,为何只有此地能以“锦”得名,把丝绸生意做得如此火爆。老和尚说自己虽然“跳出三界外”,但是对此事也有耳闻:会织绸的人虽多,但是能织出乘花色的不多。锦城的厉害在于聚集了最多的能工巧匠。每年都能染出新的颜色,或者是设计出新的花纹,在这里总有别处买不到的货色。“公子难道不是奔‘赛锦会’来的?”
“赛锦会?这是什么新鲜事?”太子问道。我们也对这个词十分好,连病着的三皇子都竖起了耳朵。
“是锦城的几位名家,都会在那天拿出今年新出的花样。每个花色只有一批货,卖完毁掉图纸,永不再织。卖也是只卖给一家。到时候,各大商人争相竞价,都想买断最好的花色。那才是锦城最热闹的时候,公子若是喜欢热闹,可以下山去看看。”
太子沉吟了片刻,问:“长老,请问那‘赛锦会’都是在什么地方举办?”
“这个老衲这个出家人不清楚了,总之是在城里。有一年,官府差人来问,想把赛锦会摆在寺里,老衲千方百计赶紧谢绝了。为此还得罪了几个施主。”说到这里,老和尚自己笑道:“老衲这里是佛门净地,平时来修行的人不少,到了丝绸交易的季节冷冷清清。不做生意的人也常常忍不住要去凑个热闹。”
太子也摇摇头,苦笑道:“可见贪嗔痴难戒,正果不易成。”
三皇子也在帐子里笑了笑,歪头看着慕斌。慕斌全然没注意外面在说的话,把我今天带回来的浑身锦绣的小布人绑在小木头马,满床翻山越岭,冲锋陷阵。
“这么大的热闹,倒是该去看看,三公子赶紧好起来。”兰鹤舒拳头支着下巴,眼睛看着火的药甑。
三皇子沙哑着嗓子说:“我自然想快点好,可这得看你!”
“不遗余力,万死不辞。”兰鹤舒没好气地打了个哈哈,解开盖子,往药甑里添了点水。
我伸手去试了试三皇子的额头,叹气说:“治好行,用不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