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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阳城。

今晚正是除夕夜,白雪铺路,到处都是红红火火,夜晚的气氛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

可当陈玄青进入乾阳城后,却发现这热闹,竟然只属于那些富贵人家。

大街上十分清冷,路边有不少被冻僵的尸体。

有的甚至已经被厚厚的白雪掩埋,还有一点生气的则蜷缩成一团蹲在路边瑟瑟发抖。

而一旁的董府则异常热闹,菜香与酒香甚至已经飘到了府外。

嘎吱!

董府的大门开了,一位下人走了出来,拿着一桶剩饭剩菜就这样放在地上。

养在院外的几条大黄狗一下就围了过来。

路边发抖的乞丐见此也爬了过去,就和那些狗一样摇头摆尾。

可下人却一脚踹开了他们,“去去去,滚一边去,这没你们吃的东西!”

“这都是董老爷的爱犬,要是饿着了你们担待的起吗!”

一位老乞丐拿着破碗,看着满嘴流油体型发胖的黄狗叹息一声。

“还,还求董老爷施舍一点吃的给我们……”

“呵呸!”下人闻言直接一口痰吐在了老头的脸上。

“滚!”

见此一幕的静虚没有感触,倒是陈玄青缓缓闭上了双眼。

“各国战事连年不断,流民乞丐无数,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看着一旁在雪堆里瑟瑟发抖的男人,他身子单薄,饿的已经只剩皮包骨头了。

静虚见此摇了摇头,“这些人都是重病缠身,生机将断,还是别看了,陈师兄。”

陈玄青没有管静虚,而是自顾自的来到了那乞丐面前。

伸出洁白如玉的右手,轻轻的拂过老者的额头。

静虚见此一愣,“陈师兄,为一个将死的凡人浪费灵气不值得啊,咱们之后还要……”

不等他说完,陈玄青便瞪了他一眼。

“凡人?”

“你是膨胀了吗?”

“别忘了,在你没走入那扇门之前,你也是个凡人。”

“你现在以为自己是仙人了?”

“不为凡人,不为苍生,你曾经读的是什么圣贤书,修的又是什么狗屁仙?”

静虚被陈玄青这一训斥顿感惭愧,“是……”

“陈师兄说的是。”

“但天下流氓乞丐这么多,你能救得了一时,也救不了他一世,他活在这个世间就是痛苦,又何必让他再多痛苦几日?”

陈玄青目光冰冷,“每个人都有追求生的权利。”

“你现在是天上之仙,不知地上凡人苦痛,如果他真的想死,他为什么还要在这苦苦挣扎?”

“我曾经认识一个女孩,她也曾是一个乞丐,吃不饱穿不暖,任劳任怨,被百般打骂羞辱,却也没有放弃。”

“她告诉我她想活着,她只有这一个愿望,多卑微,多渺小,但对她来说,活着,却成为了最大的奢侈。”

“后来她病死了,连十四岁都没活过。”

陈玄青缓缓起身看向静虚,“或许这些都是我多愁善感,但你还记得咱们初次见面时,你跟我说过的那些话吗?”

“你说你读书,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些,你都忘了吗?”

静虚底下了头,他也回想起了那时的自己。

那个他不愿面对的自己。

“是我,忘了……初心。”

陈玄青转头看向了董府的下人,“你家的狗少吃点也饿不死,把那些剩菜分给他们点,除夕夜,让他们也吃顿饱饭。”

那下人闻言一笑,“呵,你算老几啊?”

“这些人的贱命哪有董老爷的狗值钱,这几位爷要是饿瘦了,你也点掉脑袋!”

碰!!

随着一声巨响,下人的胸口如遭重创!

整个人直接撞在了董府的大门上,将两扇鲜红的木门撞开!

正在进食的几只黄狗见此瞬间呲牙咧嘴的看向了陈玄青!

陈玄青目光一寒。

几只黄犬瞬间默不作声的趴了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而这一动静,也惊动了董府中人。

董府内。

膘肥体圆的董老爷听声一愣,“什么声音,有人敢来我董府闹事?”

就在董老爷要冲出去的时候,忽然间一名长须老者拦住了他,“老爷,不可!”

“老头子我观窗外紫气东来,怕是有仙家之人来了!”

董老爷闻言一惊,“仙,仙家之人?!”

“管家此话怎讲?”

老管家面色凝重的看向院外,“老头子我年轻之时,曾给人算命看相,不曾想有一次,竟误给一位仙家之人看了面相!”

“这一下折了二十年阳寿,那仙家之人看我可怜,叹因果一场,便赠了我一门仙法,可延年益寿,洞察鬼神。”

“而今天的异相,那本书中就有提到过,天降紫气乘东来,必有真仙入凡尘!”

“老爷,贵客前来,千万不可怠慢!”

董老爷连连点头,“还是多亏管家提醒,不然这一下,怕是会绝了我董家的气数啊!”

“来人,准备一些厚礼,在摆上一桌佳肴!”

“老爷我要迎接仙人!”

说罢,董老爷整理了一下衣衫来到院外。

迎面而来的便是两位年轻人。

其面如观玉,身着白袍,踏雪无痕,尽显一股出尘之气!

董老爷见此连忙弯腰抱拳道,“小人董文斌,见过两位仙人!”

“不知仙人大驾,有失远迎!”

“我已命下人在府中摆好酒宴,又备了些许薄礼,还望两位仙……”

不等董老爷说完,陈玄青便打断了他,“不必,我路过此地,见路边流民食不果腹,难得除夕之夜,拿些饭菜给他们。”

董老爷闻言想了想,“两位仙人慈悲为怀,小人实在是佩服,这就命人送些饭菜给他们!”

“那两位仙人……”

陈玄青摇了摇头,“不必了,你有这份心不如多做点善事。”

说罢,二人便转身离去了。

不一会就有下人送来了饭菜衣物,赠与门外那些乞丐流民。

他们连连感激董老爷,却无人记得陈玄青。

静虚见此摇了摇头,“陈师兄啊,你为他们如此,他们却记不得你分毫的好处。”

陈玄青没有在意,“他们为什么要记得我?”

“命如流民乞丐,吃顿饱饭便善哉善哉。”

“能让他们觉得这顿饭不枉此生,不就足够了吗,反正饭菜也不是我给的,他们感谢董老爷,也能给那董老爷积点善报。”

静虚叹息一声,“世间王侯将相修行者也,若也能像陈师兄这般豁达,那才是生民之福。”

“那咱们现在,是先去见见令尊,还是去看看这乾阳城其它的景色,我估计,也都是像这样的流民乞丐吧。”

陈玄青忽然眺望远方,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家的事情先等等,先陪我走一趟。”

“我想见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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