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名单,卫一才道:“大人,‘冯家班’是商州的家生班底,在商州的地界儿内四处唱戏,有几十年了。
冯伟进是最后一个班主。他是个孤儿,由上一任班主收养和授艺。
因其长得好看,从小就被听客们喜欢。
不过以前的‘冯家班’,不愠不火的,也固定不下来。要靠着在各地去唱戏,才能勉强维持生活。
直到冯伟进十五岁时,才被商州爱听戏的人给熟知,扬了名。
之后,他就在商州城购置了一座大宅子。
也因为冯伟进的名气儿够大,‘冯家班’也无须进驻戏园子。几乎每日里,都有人请‘冯家班’去唱堂会。
这个名单,是打冯伟进十五岁起、至目前的、属下能打听到的:请过‘冯家班’唱堂会的人家。
哪户人家名字后面,属下有标记次数和年号。因为琐碎,所以记得就长了些。”
画棠:“……”
她看了卫一一眼。
再去看身前的名单,趁着卫一悄悄乐呲了白牙的时候,说了一句:“御前带刀二品侍卫、卫一。”
“属下在!”
卫一一个激灵,标标准准地站了个军姿。
就听他家大人幽幽儿地说道:“岁龄二十四,尚未婚配。作为你的上官,必须得关心下属的日常生活。故:今年之内,你们卫一到卫十,都可以完婚了。届时本官将请陛下,亲自为你们赐婚。”
卫一跑了。
匆忙行了个军礼后,撒丫子就跑了。转眼就跑了个没影儿。
画棠飞了他的背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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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间轻哼了一声。
郑佳欣在一旁,笑弯了腰。
画棠注意到了她,便拿起那份名单抖了抖,递给郑佳欣道:“你去将此名单整理成册。”
郑佳欣:“……”
她拔腿也想跑。
就听到一句:“他能跑是有任务在身,你的任务是什么?”
郑佳欣:“……”
她一把捏去了自己的脸上,心里暗暗骂自己:让你笑!
乖乖地走过去,将长长的名单再一折、一折地给收起来。
顺嘴嘟囔了句:“这简直比我的嫁妆单子还要长。”
画棠听到这话,好奇地问了句:“你已经准备好嫁妆了?”
郑佳欣奇怪地反问:“你的还没准备?”
画棠摇头。
她压根儿没空关注这事儿。
郑佳欣来劲儿了。
她在画棠面前摇头晃脑地道:“看吧,还是我家子钰贴心,他都为我准备好了。唉,没办法,你和陛下都太忙了。”
画棠看着她那副小模样儿,接了句:“是啊,太忙了。所以,身为丞相的季子钰,应该能多挑一些担子了。”
郑佳欣:“……你这算打击报复吧?”
画棠摇头,“要是打击报复,就让你也不闲着了。”
郑佳欣扬了扬手上的名单,不服气地道:“这还叫没把我给算进去?”
画棠依旧摇头:“你这顶多叫临时征用。丞相要接过去的担子,是长期的、是重任在肩的。”
郑佳欣:“……”
她忿忿地抓住单子,去了桌边誊抄整理。
誊抄了一会儿之后,到底是没忍住,问向了在发呆想案子的画棠。
“你是嫁给帝王,你们的婚礼大典,一定会非常隆重吧?”
“不会。”
画棠听问,回过神来,直接摇头就道:“三年了,国库才缓过劲儿来,没必要在那上面铺张浪费。”
“那也应该很隆重,到底是帝后大婚呢,是要载入史册的。”郑佳欣不赞同地道。
画棠倒觉得没什么,她无所谓地回道:“能让人从史册中记住的,不会是什么仪式。
且不管是谁成婚,都是过日子。现在新朝要过日子,我们也要过日子,浪费那个做什么?
一两银子,就能让普通的三口之家、吃饱肚子过半年的了。你想想大办的话,得花费多少银子?
那都成了我的命债了……我可扛不动。
而且文武百官现在也没多少人家底宽裕的。大办的话,他们就得想法子送礼了。
不知道又会祸害多少百姓。”
“说得也是。”
郑佳欣想到那些,终于附和地点了点头。
然后道:“那我们也不大办了。反正我俩的亲人和好友,也就你们几个了。”
画棠听了,微笑道:“你们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你们办的,那都是你家子钰私库的银子。和我们的不同。子恒可没有私库,动辄就全是国库里的钱。所以我才不愿意浪费的。”
“哎呀,算了吧,什么私库?”
郑佳欣摆摆手道:“子恒穷了几年,子钰就穷了几年。他常常跟我说:孙老管家好不容易为他攒下的家当、都让子恒拿去花光了。”
画棠听了,不禁笑容加深了一分。
“没事,等以后百姓们的日子好过了,再补给你们。”
郑佳欣:“……我很怀疑你在给我画大饼。”
画棠:“……子钰是一国之丞相,还真能让你们的日子难过了去?”
郑佳欣扁嘴,点头。“还真有可能。毕竟如果你都没有钗鬟一件、我能金翠满头?”
画棠:“……我送你十套八套的,你有机会戴吗?”
郑佳欣:“……”
她摸了摸自己男式的发髻,叹了口气,低头继续誊抄名单去了。
画棠见状,倒是有几分心疼她了。
终是安慰她道:“宫中的首饰匠人,都闲得长毛了。回头让他们给你和迎月多打制几套。你们休沐的时候戴。”
“不用了。”
郑佳欣很有自知自明地道:“我怕丢。而且戴上那些,我路都不会走了。
就像你说的:随随便便一件、都够多少人家过多久饱腹日子的了。
我要顶了一脑袋,脖子都得梗成木头。还是算了吧,我习惯了这样轻松自在的穿着。”
郑佳欣说到这儿,就想起曾经将楚迎月给“拐带”出门的时候。
那时候,楚迎月是真的连路都不会走了。
可现在要是让楚迎月再走回闺秀端庄步……哈!
想到这儿,郑佳欣问向画棠。
“你真的不担心迎月会被冤枉?”
画棠摇头。“我只担心:牵扯进她冤枉案里的人,有几个能活到我回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