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高维良好歹还记得,让人跟着刑官大人,看看对方的落脚之处。
他得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后,去拜会刑官大人。
想到这儿,高维良忽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赶紧拉过一个属下就道:“去,去通知刺史大人,就说刑官大人到了。”
属下的下巴,就掉在了地上。
满脸诧异地望向自己的主子,见主子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后,那人才一边扶着下巴、一边撒丫子跑了。
曾经见过满地乱跑的朝廷一品大员吗?
没有!
曾经见过神出鬼没的未来皇后娘娘吗?
没有!!
见过无声无息就如同天降般的、一品大员加未来皇后娘娘吗?
这就快了……
等杨瑞杨刺史、和高维良,以及商州城府衙十几个大小官员、战战兢兢赶到驿站拜谒的时候。
画棠正坐在驿站主院的正屋中等着他们。
画棠此前见已惊动了高维良,便在离开后,直接到了驿站。
相信在这儿:也没谁敢再烧她的东西了。
话说,她现在除了人之外,也没什么物什可以让人烧的了。
生气吗?
很生气。
不止是生气她和郑佳欣等人、忙活了一夜的记录都被烧了,还生气该案的卷宗也被烧了。
不止是烧了,还被偷了。
画棠这儿的,是呈交到刑部的原始卷宗;但各地府衙的案记室里,还会有一份留宗底档。
当时,画棠就想到了客栈的起火原因,一边打马进城,一边就用哨音通知了卫五。
卫五在听到哨音后,就再溜去了一趟案记室。
可惜,底档没了。
昨晚还在的,今早就不见了。
画棠心里的火,就像那场火势一般,熊熊燃烧着。
可心里烧得越火、面上就越冷。
她冷冷地坐在上位,冷冷地看着那些官员在杨刺史的带领下、快步进来。
看着他们行礼拜见。
听着他们高呼:“下官等拜见刑官大人。”
画棠懒怠和他们虚与委蛇。
她笔直地坐着,一手搭在旁边的桌子上,五指握着桌边,控制着自己体内的怒气。
一手撑在腿上,直截了当地就道:“四月四日,大理寺正卿秦大人,呈递给本官一桩商州城内:‘冯家班’班主冯伟进被杀案。本官调查至今,可以问问你们了:有谁知道这桩案子的,举起手来。”
十几位官员,全部举起了一只手。连迟疑都没有。
画棠瞟了他们一眼,就继续问道:“知道这桩案子详细始末的,放下手。”
没有一只手放下。
很好!
画棠就再问:“为什么独此这一桩商州城的悬案、被送到了刑部,知道原因的,把手放下。”
还是都举着。整整齐齐地举着。
画棠磨了磨后槽牙,再问:“你们各自的府邸,有请过‘冯家班’唱堂会的,把手都放下。”
全放下了。
“知道‘冯家班’解散后的人,去了哪儿的,站出来回话。”
画棠再道。
没人动一下。
画棠笑了。
笑得冷冰冰的,笑得下面的十几人齐齐打了个寒噤。
画棠问向杨瑞。“杨大人,你知道一桩凶杀案、建案的标准是什么吗?”
杨瑞赶紧拱手弯了弯腰回答:“下官知道。要确定为凶杀案,建案的最低标准就是:得有尸首。定档的依据则要有最基本的凶器和验尸记录。”
“关于这一点,都知道的举起手来。”画棠看向众人。
就都举手了。
画棠见状,微笑着看着他们再道:“都放下手吧,看来,你们商州城学习律法的劲头很足。”
看到刑官大人脸上的这副笑容、听着这语气,举起的那些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放下了。
画棠没管他们放不放。
收回视线,单看向了杨瑞杨刺史,问向他道:“既然你们商州的官员们都已经这么爱学习了,那么本官问你:如果一桩已经立了案的凶杀案,尸首、凶器、卷宗,都已不知去向。此案该如何处理?”
杨瑞顿了一下后,回答:“销案处理。”
画棠错了错牙,道:“是啊,销案处理。那么本官问你:知道案件案记库房的重要性吗?”
“回禀大人,下官知道。下官掌管的商州案件案记库房、都是按照标准规制建造的。
房屋与其它屋宇相隔至少五十米;地基高出地面一米;墙体为厚石;房顶为厚石板;无窗。
对外只有一个双扇大门。进去就是执守人的验收卷宗的小室。再经一道门,内里就是案记库房。
常设四人轮换执守,门外二十四个小时有兵士守门。五十米内,有二十名兵士巡逻。
案记库外门的钥匙,为首的执守人一把、下官一把。无下官手令,其他任何人不得出入案记库的房门。
执守人二十个四个小时一轮换,内门的钥匙不得带出库房。
四名执守人,就住在五十米以外的单独院落内,无下官手令,不得擅自行动。”
“听起来很严谨。”
画棠点点头,视线仍旧停留在他的面上,继续问道:“那你能告诉本官:关于此案的存档卷宗,去了哪里吗?是你拿的吗?嗯?!”
“啊?”
杨瑞闻言一惊,诧异地看了过来,有些结结巴巴地回问:“没有了吗?大、大人,您确定没有了吗?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画棠看着杨瑞,看着他问完这话后仍维持在面上的惊异之色,手指轻轻地捻了捻。
没有回答他,而是出声再问向他道:“此案的凶器,你有见过吗?”
杨瑞被问得立时垂头,有些懦懦地回答:“没……没见到。”
又抬头,道:“大人,州府里的案件,都是由州官经办的。下官、下官只负责核查卷宗……”
“是,你只核查卷宗。”
画棠接过话头,眼睛仍旧直视他。
仍旧继续问道:“那你能跟本官说说,商州仍有十二桩悬案未决,时间跨度就是在新朝建立三年之内的。为何你只向刑部呈递了该案的卷宗?其它的案子为何积压着不往上报?”
杨瑞听闻,垂下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