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不知道。”
高维良闻言,很光棍地摇头。但眼神,依旧只盯着地面,头也没抬。
画棠看着他,轻轻捻了捻手指,转移了话题。
出声说道:“杨瑞,年逾三十八,家有一妻四妾六通房。育有一子三女。官声尚可、官绩不突出也不糟污。其妻:金氏,年逾三十六,原前朝大都城人士……”
“哎呀!”
听到刑官大人提起金氏,本来还有些懵的高维良,突然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懊恼地道:“下官错了!下官不该只查官员们自己的家世、来历和背景,还该查查他们的妻妾的!
大人您想:喜欢看戏的都是女子们对吧?都是那些官员、或者豪商、大户人家宅在后院的女子们对吧?
那与冯伟进有最多接触机会的、就是她们了对吧?
能在暗中搞鬼、吹吹枕头风的,也是她们了对吧?
这也是为什么、您会找下官要吊唁名单的缘故吧?
一个戏子,能受到那么多关注、死后还不停地有人吊唁、祭扫……
要是这桩案子不属于情杀,下官这官就不要做了!
大人您等着,下官这就回去查。查明白了再来跟您禀报!”
说着,高维良就匆匆一拱手、一弯腰,然后掉头就跑了。
画棠:“……”
她看着高维良跑走的身影,用眼神阻止了卫四对其的阻拦,并看了卫七一眼。
卫七会意,悄悄跟了出去。
卫一这时上前,给自家大人换了盏新茶,顺便说了句:“这高维良,还挺有意思的。”
“嗯嗯嗯,”
郑佳欣一个劲儿地点头道:“我也觉得他好有趣儿。本来瞧着还有点儿官样子,这一叭啦开来,感觉就跟坐在村里大杨树下纳凉的大爷似的。”
这话给屋里几人都听乐了。
还别说,这种形容还真挺符合的。
而画棠则轻啜着茶水,在他们笑得最甜的时候、悠悠儿地问了句:“你们,都从他的话里听出些什么来了?”
郑佳欣:“……”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是她笨、也不是她没听出来,就是高维良叭啦得太多了,她前听后就给忘得差不多了。
但现在画棠问话了,郑佳欣是排序第一个该回话的人。
她挪了挪脚,两眼朝天,努力地想了想。
然后回道:“杨瑞是个太平官,也是个喜欢收受贿赂的官员。比较好色、比较护短。没有上进心、官绩其实平平;
冯伟进的案子,凶手应该就是某位官员的夫人,可能还真的是情杀。
我们到现在也还没找到凶手的杀人动机,情杀的可能是目前最大的。
只是牵扯到了迎月被陷害、咱们被埋伏,就又不像是情杀了。”
说着,郑佳欣的脚就往后退了一步,本来就站在画棠侧后方的她,彻底给挪去了正后方。再道:“我就听出这些了。”
画棠看不到郑佳欣的人,也懒得回头看,便出声问向下一个。
“卫一,你说说看。”
卫一一被点到名,瞬间就将身形站成了立正式军姿。
一挺腰、一抬颏,干脆利落得回答。
“官场黑,是常态,所以才需要我们这些人尽心竭力;
高维良的心很细,平时就注意做百姓基础,是个好官。不过有些圆滑了,说是‘自首’,其实倒像是邀功来的。
看似是来坦白从宽,实际卖同僚和上官卖得很干脆,这是防止之后被同僚们给出卖了。
不对,说他出卖同僚和上官也是不对的。
他其实一直是在夸他们吧?当然也有在夸他自己、还有卖弄本事、还有夸您和您的父亲。”
“是啊,”
画棠感慨地放下茶盏,站起身,负着手,望着屋外漆黑的夜色。
出声道:“他是有些圆滑了。表面豪爽梗直,内里其实弯弯绕非常多。
不过,如果他说的都是真实的话,那他其实是知道凶手是谁的。
他绕了八十个弯,就是想说明这一点。
去把杨瑞、其夫人金氏、以及他们的儿子,带回来问话吧。
不出意外的话:这桩案子,该了结了。”
“啊?”
郑佳欣一听,下巴都掉了。
周围也掉了一地的下巴。
还是卫一反应最快,他扶起自己的下巴,瞪了一眼剩下的卫队们,点了卫三和卫十,招呼着他们去拿人。
走到门口时,听到他们家大人补充道:“注意把他家儿子习武时、惯常用的兵器带回来。应该就是高维良所说的那种流星锤。
如果找不到……安排人在他家后门到主院、能经过的水池边打捞。
让侍卫们打捞,你们先把人带回来,分开关押。”
卫一大声地应了,然后加快速度离开。
这边,郑佳欣好不容易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就追着画棠问原因。“凶手是杨瑞?还是他夫人?你是怎么确信高维良没有说谎的?不需要再查一查吗?就直接这样审了啊?”
画棠笑而不答。
只让她等着听审讯过程。
郑佳欣也只能乖乖地按耐住、十头猫抓般的好奇心,跑到屋门边,一个劲儿地伸脖子往外看,焦急地等着人被带回来。
看得画棠都有些无语了。
招呼她道:“晚饭都没吃,不饿吗?去弄一桌好饭好菜来。”
“嗳?”
郑佳欣听了回头,奇怪地道:“你不是一会儿就要审人犯?怎么还好吃好喝上了?”
“可以边吃边审。”
画棠淡淡地回了句。
郑佳欣没听出什么不对味儿来,反正画棠给她的感觉、一直就是很神奇。
针对不同的人、使用不同的审讯手段,是她们“幽冥堂”成立之初、破解巴州连环凶杀案的时候起,画棠就教过他们的了。
之后,画棠也几乎是每每都用的不同的法子。
只是这次比较新鲜,居然边吃边审了。
郑佳欣也没多想,她撒腿跑出去,让驿站的小厨房上饭菜。
可算有饭吃了,讲真,她都快饿死了。
只是之前没顾得想,尽听高维良‘自首’去了。
这会子,才听到腹中空鸣如鼓。
(老鱼就是被这鼓声给吵醒的,实在睡不成了,就爬起来,困得乎乎的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