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佳欣被摔落马背的“后果”终于呈现出来了。
她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连“哎呦”的叫唤声都发不出来,只能“哼哼哼”。
从她摔落马背到撑着至小镇,其实是她一直在强忍着。
也是不想让迎月太担心。
可到底是撑不住了,那用尽全力发射出的一箭,给她造成了第二次伤害,能撑着到小镇,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熊庆杰见小书童病倒了,只得找来了大夫,然后蹲在客房门外生小炉,等着煎药。
他想走,却知道是自己惹的祸,没法走。
他觉得,若是季悠在的话,肯定又要骂他迂腐了。
是去找季铭要紧,还是照顾这两人要紧,在季悠那儿,根本就不用选。
季悠会甩给这两人一大笔钱,然后就继续赶路。
可他熊庆杰不是季悠啊。
他爹没教过他不负责任啊。
“是谁闯的祸,谁就自己去担着!”
他爹总是这样说的。
他娘也总说:“憨儿啊,你脑子没有别人灵光,就不要学着别人怎么‘想办法’,遇到事儿了,踏踏实实去做就好。”
想着爹娘的教导,熊庆杰慢慢地也不着急了。
反正找到季铭那货也没什么好事儿。
要论闯祸的本事,季铭数第一、季悠数第二,他顶多也就排第三。
想到要找季铭,他就直抓头皮。
抓得一头总是梳不顺的“犟毛”更乱成了鸟窝。
“我可以问问:熊公子这么急着赶路是要去哪里吗?若是您实在要走的话,就走吧。这儿有我照顾就可以。”
楚迎月让大夫将自己当时随便捆扎的、胳膊上的伤仔细处理后,就悄悄给了大夫一笔“封口费”。
其实隔着帐幔露出胳膊,已经让她非常艰难和感觉羞耻了。
可是没办法,女大夫是没有的,懂医理的女官、嬷嬷在这儿更是找不着。
她总不能任由自己和佳欣的伤情恶化。
出门在外,处处窘迫,时时事事都要她重新应对。
不过,她并不后悔。
做笼子里的鸟儿,还是展翅搏击的苍鹰,她还是愿意选择后者。
看着佳欣睡了,想通了的楚迎月拿了药方出来,准备让伙计去抓药。
就见到了一头乱发、满脸纠结的熊庆杰。
忍不住好奇问他。
熊庆杰听了却直摇头。
再抓了两下“乱毛”之后,瓮声瓮气道:“我要去莫县,还远着。等你的小书童好些了再说。
对了,你们要去的地方远吗?怎么没人护送啊?
就你俩……这样子,应该不会走远路吧?”
他却不知道,他的一句“莫县”,让楚迎月改变了想法。
她靠近熊庆杰一步,眨着水灵灵的美目,压着嗓音说道:“我们也是去莫县呢。我们有个知交好友在那里。”
“啊?”
熊庆杰跳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指指对方、再指指屋里。
“你们也是去莫县?你知道那儿离这儿还有多远吗?你、你们,就、就这么去?”
开玩笑呢吧?
还是彻底想赖上他,故意和他说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这怎么行?带上他俩,那跟蜗牛似的……
不行不行!
这病歪歪的少爷心肠也太坏了,拉他做免费的护卫了是不是?
却听到对方好奇地问:“不然呢?不然怎么去?用走的不是更慢?”
熊庆杰:“……你们没出过远门是吗?你的家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让你带个书童跑那么远?”
说完,看着对方依旧一头雾水的模样,他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得,他这是遇到“大天真”了。
点儿背啊他。
还没懊恼完,就听对方回答道:“家里出了意外,我、我没有家人了,只有小欣跟着我。
我就想着去投奔在莫县的至交以求生计。”
说得可怜巴巴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含泪水。
给熊庆杰看得肝儿都疼了。
他抓着后脖梗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不知道兄弟你是这么个情况,是我莽撞了。
这样吧,我先陪你们呆在这儿,等那位小兄弟的伤好些了,我再给你们去找个镖局。
由他们护送你们前往莫县。我真的……”
他想说他真的没时间了。
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病秧子少爷哭出来了,哭着问他:“镖局?镖局就一定可靠吗?
如果他们在半路害我,事后连为我追凶的人都没有,神不知鬼不觉的。
熊大哥,你、你真的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知道我有些不讲道理,可我是真的很害怕啊。
你、你相信我,我骑马很快的,一定不会拖你后腿的。
我也能吃苦,我还有钱,喏,给你。
这是你的一百两,我再给你二百两,你、你陪着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熊庆杰:“……”
奶奶个熊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气哼哼地把对方递过来的银票推回去,扯过对方另一只手里一直抓着的药方,瓮声扔下俩字:“等着!”
就跑了。
跑去药铺的路上还在抓脑袋。
嘴里一个劲儿地嘀咕:“这兄弟不讲武德啊。哪有大男人家家的,动不动哭天抹泪儿的?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最怕那眼泪水珠子啊,这不要了俺老熊的命了嘛,奶奶个熊的。
季铭啊季铭,你这什么运气啊?”
楚迎月站在门廊下,看着对方“咚咚咚”地跑远,轻捂唇角,偷偷微笑。
对方年轻,顶多只比她大出两、三岁,初看时被其外表给吓到,但相处下来,却只觉对方憨厚而又质朴。
其实她和郑佳欣露出来的破绽还是有很多的,熊庆杰却毫无所觉,她就想硬拉了对方一起走。
镖局里的可都是人精,一旦看破她俩,天知道会发什么些什么。
现在她知道怕了,知道不是她不去招惹别人、别人就不会来惹她的。
意外随时都会发生,所以即便是需要使些儿小手段,她也得把这憨憨给留下。
以柔克刚,应该是最好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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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身进屋,小得意之后,却忽然觉得自己疏漏了什么。
怎么想都没有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