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峰儿知道,这事情都得感谢三弟。不过……父亲啊,那些人有没有完全跑掉,您是不是该去问他啊。”
尚立峰感觉自己好冤啊。人不是他追的啊。这大半夜地闹腾他干什么啊。
话说昨日巳时半刻(10:00)左右出的事,后来他就回来跟父亲一五一十地都招了。
然后就被罚跪了几个时辰。
膝盖到现在还疼呢,咋就不能放他好好地睡个觉嘛。
“滚起来,跟为父的一起去你三弟那!”
尚知荣的神经绷得很紧、很紧,紧到他的面容都有轻微地抽搐。
他觉得,他的嫡长子要保不住了。
他在冲过来的这一路上,心头其实闪过无数次杀念。
可看到人了,还是下不去手。
这是他尚知荣的第一个儿子,当时这孩子“哇哇”落地、乳娘抱出来给他看的时候,他还违反了男人不抱孩儿的规定。
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视若珍宝一般。
那时候,这孩子就长得很好看,拳头大点儿的小脸上,就算全是褶皱,也表现出一副机灵的样儿。
被他抱在手里,就不哭了,还直咂巴小嘴儿。
那之后,他就会经常来看看、来抱抱。
他尚知荣的儿子们,那么多个,只有他、唯有他尚立峰,被他抱过、带过!
可谁知这孩子就是这么地不争气、不争气啊!
打谁不好?抢谁不好?杀谁不好?
为什么偏偏要杀了乔文睿那老头儿的嫡长孙啊!
乔文睿年近七十了,就要退了,在这个时候,就是一头极度敏感的猛虎。
稍有风吹草动,就有可能被其给狠咬一口。
尤其是对待即将接替他位置的人!
这孩子……居然就把乔家的人给杀了,这等于是生生捅了乔文睿一刀。
所以今晚宫里的火,就是来自乔府的报复吧?
尚立峰杀了人家的嫡长孙,人家就烧死他尚知荣最重要的女儿和皇外孙。
可见,事情的真相并没有被瞒住,乔府的人还是知道了,就痛快利落地下手报复了。
乔府这么做,就是要让他尚知荣知道:即使他爬上了右相之位,之后也得乖乖支持太子、没法生出别的心思了。
也是在告诉他:他尚知荣想保住位置、想接替右相,就得将尚立峰绑到乔府去。
好狠地连环计。
可他舍不得,真舍不得啊。
而且他也不能那么做。
要是做了,就是在对乔府低头、对乔文睿那个老头儿低头,他尚知荣、他尚府上上下下,还丢不起这个人!
他要低了这个头,文武百官怎么看他?
现在外面传的是:乔建奇是被个女人给杀的。
哦,他跳出去了,说是他嫡长子给杀的,还把人给捆了送去了。
别人就会认定他是为了爬上右相的位置、不惜踩在自己家人的性命之上。
这样的人就太冷血、太可怕了。
他尚知荣就会陷入众叛亲离的境地。
他不能那么做,而且做了也没有用。
乔老头儿会因为他捆儿上门就放过他了?呵,他可没这么天真。
现在,他一是要查出究竟是谁走漏的消息;二就是要好好地想个对策出来、怎么平息乔府的怒火。
乔文睿真不愧是老奸巨滑,没有直接对付尚立峰,而是转手对向了宫里。
一箭三雕!
狠辣绝决!
可在找到尚立峰的三弟——尚学礼之后,三人互相比对完当时的情况,尚知荣沉默了。
尚学礼说:“母亲让礼儿我带人去收租子。回城来经过那条街时,就见几个身上、脸上都有血,衣袍还破烂的人跑过去。
本来没放在心上。
结果有个人在路过礼儿的时候,嘴里在不停地小声念叨:尚立峰杀人了、尚立峰杀了我家的大少爷……
当时就给礼儿我吓了一大跳,还差点儿一头栽下马来。
好歹稳住了,便让手下将那几人给堵了嘴捆了,装在麻袋里给悄悄带了回府。”
尚立峰听完,赶紧再次谢过三弟。
感觉眼睛不舒服,抬手摸了摸眼睛上被抓出来的伤,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当时的一些细节。
“父亲,峰儿我想起来了,那乔建奇可能并不是峰儿给掐死的。
当时屋子里人多、又乱,挤得手脚都抻不开,很快就滚成了一团。
太乱了,真的。
峰儿的眼睛这里突然就被人抓了长长的几道,疼的睁都睁不开。
然后,就感觉被推到了一个人身上。
我一摸那面料,
肯定是乔建奇那厮了,就掐了上去。
他有挣扎,但是挣扎得不厉害。
之前我还以为有人压住了他的手脚……
现在想想:会不会有人已经把他给弄死了,再把峰儿我给推过去的啊?
我当时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他给掐死啊。
后来我吓瘫了,乔建奇带来的人、就跑出了几个,再后来,我、峰儿我也、也记不清了……”
尚知荣沉默着站起身。
走出两步后再道:“把你的媳妇儿及她那一院的人看管好,绝对不准再放出来一个!”
现在,该处理的知情人都处理完了,就剩嫡长孙媳那一院的人了。
虽然他把消息按得很快,但明显乔府已经知道了真相,否则也不会连夜就放火把他的女儿和外孙除掉、以报复他了。
可真相吗?
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他尚知荣从一开始听到事情的时候,就一直忙着在处理后续,现在认真想一想、再想一想儿子尚立峰说的话。
尚知荣忽然就不那么肯定人是尚立峰杀的了。
如果说:这一切完全就是乔老头儿设的一出好计呢?
乔老头牺牲一个废物一般的孙子,换来的好处可是无比巨大的啊,最最重要的,是断了他尚知荣要扶持的皇外孙。
但是,乔老头儿真的有那么狠吗?
他尚知荣怕过于歹毒遭到众叛亲离,难道那个乔老头儿就不怕吗?
尚知荣想了又想,想不明白。
只得暂时搁下。
另外让尚学礼去通知阖府上下、挂上白纱、白幔、白灯笼,设上路祭去了。
他自己则换上官服,进宫找陛下哭诉去了。
这亏,他不能白吃。无论如何,他得先接替了乔文睿的那个右相之位再说。
……
此时,天色微明。
仁王府,书房内。
看了一夜书的季悠,在收到淑妃之死的消息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缓缓站起身,走了出去。
老管家孙敏群正在门外候着,见主子出来了,赶紧佝腰跟着。
没有出声。
他在等主子新的命令。
没用他等太久,季悠走了一会儿,感觉腿部的血脉顺畅了之后,便出声道:“听说厨房的大院里养了一群鸡。
偏是有两只只喜爱吃青菜的。
本王去见识过,的确有。
长得挺艳丽的,还长得很肥了。
不过是太喜欢互相打架了,不好,弄得那院子里到处都是鸡毛。
明儿是十五吧?宰了给供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