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爹……她爹没了,她自己完全处理的第一起复杂凶杀案,她就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
以前:外人总误会有些案子、是画棠她自己完全处理的。
其实那根本就不是。
不管是什么案子,画棠都会在调查完后,和自己的爹爹一起讨论一下。
她爹每次会在认真听完她的分析、看完她找的线索后,给予提点。
这才是画棠对破解案情、快速成长的最大原因。
画棠伏在案上,心中酸涩难忍。
“爹,女儿想您、真的好想您……”
一遍遍、在心中默默呼喊。
不会有半分回应的呼喊。
一旁的季铭,眼见画棠说着说着、情绪又不对了。
他抿起唇角,拍了画棠的脑袋一下。
有几分力道。
眼见画棠本能地捂着脑袋、诧异地望过来,季铭就用严肃地语气对她说道:“错了,就得改!瞎难过些什么?!”
不等画棠反驳,季铭就立刻缓和了语气,再道:“截止目前,我们所做的,都不是白用功。无论凶手是男是女,我们是不是都得这么做?
没有之前大量的工作和分析,也没有这枚脚印的出现了。
我们接下来,是不是依旧还得去找那名黑心大夫?是不是还得盯着妇人的饰品?
不过,对于凶手的行凶动机,你就得重新分析了。”
说到这儿,季铭拿过空白的纸张、提起笔,边说边道:“之前推测凶手是个悍妒的妇人,现在可以画个叉了。
凶手既然是男子,那他为什么要去杀害流莺?还那般痛恨地划花她们的脸?
我推测有几种可能:第一是其人十分丑陋,每每去找姑娘,都会被嘲笑、甚至不接他的活儿,以至他怀恨在心。
其二:他因为矮、丑,从小被人笑话到大,心理才会扭曲变态。憎恨一切美丽的事物。
这样的人,对于嘲笑他的流莺,是更容易产生愤恨心理的。
因为他觉得:流莺是最低贱、肮脏的存在。
那样的存在、居然也敢笑话他?
这样的想法,就不但会引发他内心的暴戾,更有可能让他产生、只想将其给毁灭的想法。
他是男子,被女子笑话、还是被他瞧不起的女子讥讽,他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对于别的人,他没办法。
但对于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只算低贱的流莺们,他就可以通过暴力去报复了。
凶手这样的人,通常也是非常自卑和懦弱的。”
听到这里,画棠几乎是本能地接了下去。
“有些男子,在外面和和气气、对谁都非常没脾气的样子,一回到家,就会经常的虐打妻儿,将在外面受到的气、统统通过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
就因为他们的心理扭曲。他们是弱者,在外面是怕、回家了为了找回自尊,就会冲比他们更弱的存在下手。
是种典型的自卑、无能。
比如一些侵害案。冲的就是幼孩去的。因为什么?因为凶手就是这种自卑无能。
他们只敢冲着更弱者、去渲泄对自己、对社稷、对强者的惧怕。
简单地说:就是对自己的厌恶和惧怕。
也因此:他们只能通过对他们认为的、比他们更弱的人下手,在施暴的过程中、去找到一些平衡和勇气。
这个连环凶杀案的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如此。
这大概也是:被害的姑娘们都长得较好、个子较高的原因。
凶手因为自卑,总想去摧毁美好,但同时又会向往、和渴望美好。
在这种复杂又矛盾的心理下,又娶不起亲、又一无是处的他,只能去找流莺。
还要找长得好的流莺。
那么,我们就可以假设一下:他去找这样的流莺的时候,遭到了拒绝、甚至是嘲笑和讥讽,所以他就一怒之下杀了人。
杀完第一个之后,看到对方那美丽的面容和身材、被他给摧毁了,他心理上就得到了极大的、变态的满足感。
那一刻,他大概感觉自己很伟大、很英雄。
之后,他就一发不可收拾。
不,不对,因为他杀人的次数并不频密。
那就有可能:只有拒绝了他的姑娘、才有可能被杀。
而接了他生意的,他通过别的方式渲泄了,自然也产生不了什么戾气了。
甚至还有可能:对接纳了他的姑娘、产生感动、感恩的心理。”
说着,画棠就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补了一句:“变态的心理,和这案子一样复杂。”
画棠感觉自己的脑袋疼。
以前但凡遇到有扭曲心态的案子,她爹都基本不会跟她分析太深,怕她对人性失望彻底。
现在想想:她爹自己、究竟是如何能轻松面对的?恐怕,也是一边忍着恶心和厌恶、一边努力将之擒获斩首吧?
消灭他们,才能让正义的情感恢复平静。
这时,楚迎月忽然问了一句:“那些流莺姑娘们、为什么在我们去问的时候,一问三不知啊?她们对于来来往往的客人、真的毫无印象吗?她们为什么那么麻木啊?怎么做到的啊?”
这句话,给画棠问得更加沉默了。
画棠低下头,十指不由微微用力。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有个憨憨敢。
憨憨熊想也不想地、就回答了楚迎月:“因为只有那样,她们才能活着。”
楚迎月:“……”
她明白了。
有些人,随随便便就能结束掉、自己那来之不易的生命;
有些人,深陷泥潭,却还在努力挣扎着、以自己的方式存活下去。
想到这儿,楚迎月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些努力生活下去的,才都是英雄。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她们活着、且没有祸害别人,她们就是英雄。
而那些轻易自裁的、或者以伤害他人才能活着的,都是懦夫、都该下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