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给他的药汤里加入了砒霜。
他就死了。
掌柜的见死了人晦气,便将他给丢去了乱葬岗,并没有报官、更没有验尸。
他一个臭脾气的老头儿,只要我不反对,没人会管。
我当然不会反对,不过也没有表现得太高兴,就装作埋着脸哭,哭得谁说什么都听不见。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后来,其他的师傅想收养我,我却怎么都不肯了。我好不容易才摆脱那些折磨,又怎么可能愿意再去伺候那些人?
就作为学徒,在作坊里做活儿。
后来因为我手艺糙,又在彻底自由后、不愿意再多动弹,掌柜的就把我给撵走了。
我就时不时溜回小作坊,偷些个下角料、边角料那些,去做了小饰品摆摊售卖、赚点儿吃饭的铜钱。
再到长大一些,想着反正也娶不起妻、住还住的破屋子,就、就去找流莺了。
我、我喜欢美的。
喜欢找好看的。因为只有那样、看着好看的被我……我就高兴。
她们不是都骂我丑吗?都嘲讽我矮吗?她们不就是高了些?美了些?
可那又怎样?
还不是要被我压着?被我这个丑八怪压着?
可有的贱女人就不愿意!
她们不接我的生意,给她们几个小饰品、她们都不愿意。
看着她们漂亮却不屑的脸,我就像看到了、自己跪在师傅面前、扶着他的样子。
我就恨!
凭什么?那老头子已经死了!所有瞧不起我的人都该死!
我就掐死了第一个。
那之后,我担心害怕了好久,可没有人管、还是没有人管。
我就高兴了。
可见,她们再漂亮又如何?再看不起我又如何?还不是要被我给弄死?还不是死了就像烂泥一堆?
于是,之后我的胆子就越来越大。
不过,有一个,在被我捅进一刀之后,就大叫。引起了别人的注意,我逃跑了。
也被彻底吓到了。
赶紧就从别的坊,藏到了西南坊。
我战战兢兢地躲了许久,久到我都活不下去了、只能靠偷偷捡垃圾、捡剩饭活着的时候,才发现没有人来抓我。
我才放心了许多。
之后,就谨慎了。
会趁别人都忙的时候、将她们给捅死。
还会划花她们的脸。
我讨厌她们顶着那张漂亮的脸、高高在上地嘲讽我。
可到底在那段逃亡的日子里,被吓到了。我不敢再杀得频繁。
后来,在她们自己的屋子里又杀了两个后,我就拉长了杀人的时间。
反正也不是每一个姑娘都会拒绝我。
大部分的姑娘都是不会拒绝的。
不拒绝我的,我是不会动手的。
再遇到拒绝我的,我就学会动脑筋想办法了。
把她们骗出去、宰了,直接扔了。
最后一个,她最可恶,顶着一张纯真无邪的脸,却对我说着最刻薄的话。
我就藏在院子的黑暗角落里,趁她送完客人出来冲洗的时候,顺手捡起木槌打晕了她。
再把她给扛出去,带去了我住的破屋。
我终于让她知道了什么是后悔。
最后,再把我的东西都收拾了。再用油布袋装上她,假装里面是头、得了瘟病死了的猪。
背到东城门。
在早上城门来往人最多的时候,背出去给扔在了路边,然后钻进道旁的树林,跑了。
我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让所有人看看、看看这种贱人的下场!
可笑那些巡城兵士、守城兵士们,一听是瘟死的猪,都躲得远远的。
我就这样成功了!
可是,没想到却被、被你们给拘、拘来了……大人,我、不是,小人错了,小人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大人您就饶了小人吧。她们是贱人、都是命贱之人,本就不该活着,大人……”
这次,不用画棠开口,季悠直接就一脚将猢狲给踢晕了过去。
半个下巴颏都踢得裂开了。
看着猢狲被随从们拖下去,布幔内,画棠几人沉默着。
只有重重地呼吸声、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回响。
……
次日。
巴州州城最大的菜市口、也就是专门用来处置人犯的场地、那高台之上。
跪伏着六名人犯。
双手反剪、后脖颈上插着一块长长的牌子,上面写着每个人犯各自的名字。
台下,密密麻麻地拥挤着、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在昨日下午、就听到坊间传开、今天“幽冥堂”要处决人犯的消息。
今日一大早,就围拢来了。
周围没有官兵,高台上,只站着十二个人、十二个头戴面具的人。
其中,有三名明显是女子装扮。
没有官兵的约束,百姓们拥挤着,却始终保持着离高台台脚两米远的距离。
有被推搡出去的,就会立刻后退。
发生这种现象,不是他们突然变得自觉了,而是因为“阎王”早已发下话来。
“若为观刑、保持两米之距,胆敢擅出者、减寿十年!若想劫犯,擅动者格杀勿论!”
平时,遇到这种事儿,百姓们可能还不会那么听话。但“阎王”这话,谁又敢不听?
不怕生前账、还怕死后狱呢。
于是,就规矩地守着那条没人看守、也不存在的线。
只是议论纷纷。
“为什么‘幽冥堂’会有女的?那手持长铁笔的、是判官吧?怎么是女的?还有那俩无常使,怎么也是女的啊?地府刑官没男子了吗?”
“说得可不是嘛。哎?你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嗐!你这人,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能为官了吗?人家地府能跟咱们人间一样吗?”一名妇人道。
另一名妇人也道:“就是啊,女子怎么了?我看哪,咱们女子就是比你们男子强!瞧那女判官威武霸气的,我喜欢!”
“呸!说什么女子比男子强?你们强到哪儿了?强到耕地不坏是吧?强到就会生儿育女是吧?你们大字都不识一个,强什么强!”
有男子啐声反驳。
随即这名男子的耳朵、就被一妇人给揪住。
妇人斥责道:“生儿育女怎么了?有本事你们生!有本事你们别让俺们生!俺们伺候完老的、伺候小的,伺候完一家子还得伺候土地、庄稼,你们呢?干完活就往家里一摊、啥事儿也不管,你们强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