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悠看看郑佳欣被自己捏开的小嘴、再看看画棠。
丢手跳开了。
画棠:“……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
季悠却被她吼得、退得更快。
画棠:“……”
好在这时候,卫四的肠子和伤口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画棠拿出药包让卫七给卫四上药、包扎。
自己则赶紧上前,救治郑佳欣。
郑佳欣当时一心寻死,腹腔中根本没有进多少水。这是闭气时间过长,一时窒息了。
画棠反反复复为其做着心脏复苏。
终于,郑佳欣睁开了眼睛。
画棠累得瘫倒在地。
可没时间给画棠耽搁,她使劲儿搓搓脸,再爬了起来,去给楚迎月缝合。
其他中箭的三名护卫,箭支还没有取。
得等她一个个地来。
画棠一边给楚迎月缝伤,一边就在暗恼自己:忘了不能太早取箭了。
这样的雨夜、这样的夜袭、这样的到处都是血红一片的惨烈,让自己慌了神。
而画棠并不知道的是。
周围还清醒着的人,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大家相处这么久以来,画棠究竟有多怕雨夜,每个人的心里都非常清楚。
这也是为什么一遇袭击,季铭就第一时间闯进画棠屋里的原因。
以前,每逢雨夜,画棠就非常非常难受。
可其他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静静地等着她自己恢复过来。
这一次,画棠终于战胜了她自己。
不但战胜了她自己,还一直一直在努力救人。
他们疼的是肉,而画棠疼的是心。
画棠就是在忍着心底的痛,解除着他们身上的痛。
这有多难?
无法想象。
他们自己做不做得到?没人知道。
(这是应激创伤后遗症,其实想治愈,非常难。)
夜色渐褪,雨势渐歇。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走出乱石岸,找了个较平坦的凹地停了下来。
重新架起了火堆。
季铭在火堆边、放下救助了所有受伤的人后、就累得晕过去了的画棠。
看看湿湿的、又凹凸不平的石头地面,季铭再将画棠抱起,盘膝坐下,将人放在自己的腿上,环臂揽着。
没有任何邪念、更没有任何别的心思,心跳都稳稳当当地一如既往。
因为季铭记得:人命关天。
而被卫八一直背着的小虎,此时也被放在火堆旁。
季铭也将湿漉漉的小虎抓过来,放在自己的腿圈内。
季悠则看着季铭的动作,一时脸颊有些发烫。
之前他因男女之别、没有救治郑佳欣,此时与季铭的坦然相比、季悠就觉得有些羞惭。
他们相处了这么久,男女大防什么的,季悠还以为自己早就不予理会了。
谁知道关键时刻还是掉了链子。
这让本来想睡一会儿的他,站起身,打猎去了。
现在的他们几乎什么都没有了。还伤的伤、病的病。
季悠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果然,离开了大都城,动脑的时候少了、动手的时候就得多了。
但要说让他重新选,他还是会选择这样的日子。
哪怕现在他身上的衣物都快皱成了抹布,他也愿意。
等日头晒到正中的时候,画棠醒了。
睁眼发现自己靠躺在季铭的怀里,就礼貌地道了声谢,撑地离开。
顺便,再将季铭的双腿给掰直了。
画棠估计,自己应该是将季铭的双腿给压麻了。
不过画棠也没有多想。
觉得季铭就是记得自己爹爹说过的话:怕自己沾染太多的湿气。
事急从权,画棠更是不会将什么男女大防看得太重。
火堆旁,季悠正在烤着猎来的食物。
没有受伤的两个护卫,也割开了芭蕉,再用芭蕉叶取来了清水。
小虎没了奶羊,也没饿着。
季悠打猎的时候,无意中观摩了一场狼群围猎。
有的小羊被狼群给猎了,季悠就盯着失了小羊的母羊。
待狼群大快朵颐的时候,他追上羊群,将母羊给带了回来。
说起来平平淡淡、实则仅仅是观看狼群围猎,就很是惊心动魄。
季悠一边在山头看着下方的狼群、一边追着羊群跑,也是被那血腥场面给震撼到。
不过为了母羊,他也算是拼了。
现在母羊在一边悠悠儿地啃草。
画棠则去挨个儿地检查伤病员的伤势。
有发了高热的,她就在附近采些能用的药材。
只是没有锅煮,就指导着护卫们烧出了口石锅。
吃饱的小虎,摇摇摆摆、踉跄着、追着她的脚边打转。
好几次,画棠都差点儿将其给踩着。
只得无奈地将其给拎起来,交给一只手还能动弹的楚迎月。
烤肉好了。
一众人围坐着火堆分食。
郑佳欣大口地啃着肉,忽然忿忿不平地道:“官府太可恶了。那么猖獗的水匪都不管。瞧瞧昨晚水匪的人有多少?多嚣张?”
听得熊庆杰却笑了。
他“哈哈”两声后道:“果然还是你天真。昨晚那是水匪吗?与其说是水匪,不如说是官差不多。”
“嗯嗯嗯??”
郑佳欣闻言,立时睁圆了葡萄眼,看向熊庆杰,满脸地疑惑、嘴里发出一连串儿的问音。
熊庆杰啃了一口肉,咽下去后才道:“昨晚的箭支数量太多,水匪们可弄不出来那么多。
加上那些箭头。那是官府特制的箭头。
一般的匪,自制的铁器都比较粗糙,就算打制箭头,也只是个简单的三角头。
只有官府制的比较精细。而且箭头比较尖、三翼比较靠拢、比较薄,还有倒钩。”
郑佳欣听了,猛地反应过来,一拍脑袋道:“那是军制的吧?所以你才熟悉。
难道说:官府与当地驻军勾连,一起洗劫过往的客商?没必要吧?那才能劫多少财?还劳师动众的。
而且:那些箭支不就很容易被人给分辨出来、然后就能成为告死他们的罪证了吗?”
这时,季悠插话道:“他们并不是什么船都劫。恐怕我们上错了贼船,照现在的估计算来:那应该是一艘明面上运盐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