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部分的土地、则属于官员们、或者大商户了。
当然,这些大商户们的背后,靠着也是官员。
历朝历代都奖励开荒,但同样征税。各地征收的程度不同而已。
前朝倒是有律:开荒的地、三年内不收税赋。但实际由下面的人操作起来,就五花八门了。
历朝历代的帝王们,都喜欢用土地、物什奖励有功的官员。
比如:科考后有免税田。童生是十亩、举人是百亩、进士是二、三百亩这样。
比如:东、北两边被敌人攻占的城池,若是大将军打回来了,奖励的田地就有千亩。
当然,失土之责,大将军也会受到重罚、或者没命。
国朝还有承袭制。
一个爵位,通常能承三代、至四代,甚至有永久承袭的。
这是鼓励官员们努力向上爬的一种方式。
一代为官、如果能顺利做到告老还乡,其名下的财、地,就可想而知。
更别说其他的了。
画棠的父亲、画谨年,名下就曾有千亩免税田。
画棠记得自己的父亲总是说:这样的奖励机制、极大地压缩了百姓们的生存空间。
官员们占有了大量的免税田地,而税收,却全压在了只占有少量土地的、百姓们的头上。
画谨年就一直对此长吁短叹。
但让帝王们奖励银子?
哪有那么多的银子。
以前的朝代,发给官员们的月例:大部分都是米粮、布帛、土地等等。
只有康帝,因为是新继位的,才尽量多发了银子。
画谨年是因公身死,死前依旧是个县令。千亩免税田变成了二百亩。
都在家乡、归族人照料,那是给族人们提供帮助用的。
就是那些田地的产出:用以供养家族内的读书人、以及老、弱、残、寡等等。
这一下被砍去了八百亩,画棠想起来的时候,也是叹气。
关键是:这还算好的。
若是康帝以画谨年擅离职守、无召私自离开负责管辖的县城、等罪名,对画谨年之死加以追究的话。
不仅二百亩田都保不住,画棠和自己的哥哥画海,也将受到株连。
康帝大概也是担心:画谨年之死的真相被曝出来。
所以:将画谨年的死、划为了因公殉职。
在听说画棠失踪之后,就随随便便地将一些抚恤、发给了画氏的新族长。
徽朝百姓还因此觉得:康帝这么做很有仁、有义。
画棠在知道这些事情后,只是沉默了几日。
她爹原本是族长,没了就有新族长继位。抚恤发给了新族长,也能帮得到族里人,对此,画棠没有意见。
画棠只是心疼、很心疼自己的父亲。
一生为国朝、终了帮背锅。
死了,都还在为害死他的人、增光添彩。
夜晚,画棠站在窗边,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大都城的夜景,慢慢地拆开了哥哥画海、给家里回的信。
不多,只有五封。
画棠在平台上的那一年里,给自己的哥哥准备了三十六封信,季悠都交给了孙老管家。
孙老管家也按照顺序,每月帮忙给画海寄出去一封,再附带些东西。
而近三年了,画海才回了五封。都被孙老管家给保管着。
画棠也按顺序拆开了前面的。
前面四封,都是报平安的,话也不多。和父母生前时、画海的风格一样。
只有最后一封不同。也只有最后一封,隔的时间最长。
【吾妹见字如晤:父母亡故、兄已知。】
只看了个开头,画棠就将信捂在胸口,有些不敢看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机敏,早晚猜得出来。自己的父亲又是一个:曾受到过国朝上下关注的人,消息也早晚按压不住。
只是,画棠一直有种做乌龟的感觉:她觉得她不说、她哥就不会知道。
终究是自欺欺人了。
画棠叹口气,才继续看了下去。
【兄想杀仇、然:父母之期、不敢或忘。
妹对兄隐瞒,煞费苦心,恐也是父母盼望之故。
兄,不敢不从。
兄自当苦练杀敌本领、攒军中出头之日。
妹承父母之守望、兄当做山为助脚。
兄化年、年年盼,盼妹擒获真凶日、兄当持刃向敌膛!
不如此、你我兄妹,不足以为人。
不如此、你我兄妹,不敢苟活于世。
妹自承险、兄自担艰,距远心不孤、兄妹一条命!】
落款是:海。
日期是:一年多以前。
画棠看完信,泪流满面。
她的哥哥没有哭,却字字满含悲痛与愤怒。
有对她的担心、有对她的鼓励,更多的:是支持她追着父亲的脚步、继承和发扬父亲的理想。
同时也有告诉她:哥哥已化名为年海,将在军中拼搏出一条血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成为自己的靠山。
因为:如果画棠不能秉持父亲之意志、那么,他们兄妹,就不可能有能手刃仇敌的那一天。
看来:哥哥也已经知道、致父母亡故的仇敌究竟是谁。
画棠清楚哥哥有多聪慧。
父亲对她的教导不少、对哥哥的教导:更是细致到了方方面面。
对于她的隐瞒,哥哥没有怪。哥哥也知道:那是父母的遗愿。
盼哥哥同样能坚持抱负、追逐梦想。
但哥哥也说了:他们兄妹一条命,从此只为能手刃仇敌。
画棠无法想象:自己的哥哥是如何咬着牙根、含着血泪,一笔一笔写下这封信函的。
哥哥没有让她不要再寄信,也没说不让她再寄包裹。大概的意思就是:画海变年海,是哥哥的顶头上峰——袁超,允许的。
画棠贴身收好这五封信,转身出去,就看到了侍立在门外的孙老管家。
没等画棠开口询问,孙老管家便躬身回道:“画大将军有信同呈给寄包裹之人,老奴有幸收到。
信中嘱托:将画改年,信件与物什,可继续。
老奴便依自家主子之命:仍旧每月一次将画大小姐的书信、物什,寄去了西部边关。
自然,收信人名讳已改。
画大小姐,请问:那封信函,您要一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