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旨意:摆明了就是害人的。
包公公就算不明其意,也不敢让这二位给跪了。无他:包公公不懂这些。
他以为:王爷之流本就不用跪。
走出来的画棠,看了一眼季铭写的皇家告示,没什么表情。
只是看着季铭的那双深邃眼眸,出声道:“康帝会照着你的意思去做。不过,我们要做好随你一起出发的准备了。”
季铭闻言,微笑回望。
轻声道:“你不本就有如此打算?”
画棠就也弯起了眉眼。
是啊,季铭早就已经做下了决定:要去将那些质子们救回。
也早已算到:康帝会让他袭爵、并令他出使北寥。
他也会趁机提出:奏折上的那些条件。
康帝也必然会答应:但答应的前提就一定是、让画棠成为谈和副使、与季铭一同前往北寥。
“康帝其实不会被气死。”
季悠摇着折扇、扇着小风风儿,悠悠然地道:“他灭子恒的贼心不死。
子恒此次又在重振民心、重整大都中立了大功。
在民众们的心目中:声名大噪、一时无两。
康帝只怕如梗在喉、难受至极。
正好想借交换质子之机、除掉子恒。
而子恒的这封奏折……”
季悠说着,就笑得开怀,再道:“对于康帝以及那帮大臣们来说:不就是一个女官?不就是一个刑部左侍郎的女官?
给给给,要什么给什么。反正去了北寥、你们也就不用活着回来了。
只怕康帝回执的旨意里:会把我也给带上、让我也成为和谈副使。”
画棠听了,看了眼季悠。
看到了季悠笑容背后、眼底里的伤痛。
画棠收回视线,没有说抱歉,只淡淡地接了句:“还有熊庆杰也跑不了。‘幽冥堂’的六人,都跑不了。”
说完耸耸肩,有些无聊地再道:“康帝何需如此算计?北寥,他们不去,我们也是要去的。”
这是“幽冥堂”六人,心照不宣的决定。
如果他们能放任国耻被烙在脸上、烙在心上、烙在灵魂上,而不去洗刷。
那么,他们,也就没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什么女官、什么案子,都不重要了。
他们、无颜敢再自称为人。
他们,更不想让他们的后辈们:一代、一代、又一代的将这种耻辱、背负下去。
此生事、此生了。
这时,季铭看向季悠,出声道:“我已是亲王,你即刻传令下去,命黑旭军出动,分散隐蔽进入北寥克鲁伦河一线。
我和康帝还有一番拉扯,给他们出动的时间足够。
要提醒他们:此时北寥对我国朝的边境一线、必然层层封锁,让他们小心渗透。
至于康帝送来的那一千万两银子……
你那儿应该还有两千私兵,让孙老管家安排下去:把那些银子、去发给国朝目前处境最困难的、那些百姓们。
能换成粮食发放、最好。
若有银两、粮草不足时、允执令之人便宜行事。”
季铭的这句便宜行事,就是可以打打豪强之类的。总之:先安民要紧。
质子们现在每时每刻、在北寥都生不如死。
国朝内也同样有许多百姓:正在贫病交困、饥肠辘辘,挣扎在生死边缘。
国朝乱象已起,所以:必须先安民心。
否则:就算救回了那些质子们、迎接他们的:也是国厦倾颓。
季铭可不想:挥刀冲向自己的国人。
季悠自然听得懂季铭的意思,他轻笑着点头道:“乱世用重典,没毛病。国朝安宁时、那些蛆虫们吸饱了百姓的鲜血;至国朝危难时,也该让它们能吐多少、就吐出来多少。”
画棠听到季悠的这个形容,眼里掠过一抹笑意。
她接着道:“那些有钱人啊,可不怕改朝换代。反正不管是哪朝哪代、都用得着他们。咱们也用不着帮他们留着、以便讨好……”
说到这儿,画棠噎了一下。
她看向季铭,眨着长睫问道:“咱们这番救国举动、是不是便宜了康帝?”
画棠心里没说的是:下任帝王不是季铭、就是季悠。
现在自己等人出重典、出重拳,救了徽朝,那么,下任帝王上位的话:面对的,就是国库空虚、财力严重不足。
而现在的国朝平定了,康帝就可以继续大肆挥霍、歌舞升平了。
不过,画棠在思忖了一息后,就自己改口道:“先让康帝蹦哒着吧。和他比起来,任何一个百姓的性命、都更重要。”
“是这样的没错。”
季铭就知道:画棠自己会很快做出抉择,虽然这个抉择、让人心里有点儿堵也就是了。
不仅是画棠堵、他季铭自己也堵。
只是有取有舍间、必须先将国朝放第一罢了。
季悠则在一旁,笑看着这二人。
此时忍不住接口道:“反正以后也会是你们二位的麻烦。别指望我,我是绝对不会坐到那个位子上去的。”
季悠嘴里是这么说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他又不是疯了?要去接手一个千疮百孔的国朝。
如果让他选:他宁可打碎了重建。也不愿意耗尽一生气力、去修修补补。
所以,季悠也是非常佩服季铭的。
现在修补:功劳全是康帝的。
而若现在就趁机打破:重建会更加容易。
只是季铭……
终究选了一条:为难他自己的道路。
他季悠不行,他没有那么深的雄浑气魄。
可怜:现在的他们,还根本就不知道:北寥索要的金银数额、远超这一千万两白银。
以前,季悠为了安排画大人回朝一事、损失了一半的棋子。
再加上:康帝、三相、及六部尚书们,完全将北寥索要的数额、给死死隐瞒住了。
以至,季铭他们没有得到任何相关的消息。
不过,在这之后不久,有棋子送来了别的消息:如今在杭州的两万禁卫军,是由杭州的原驻防军升任。
原本的禁卫军:经过此次事件后,大多都撂挑子不干了。除了统领杨保勇和一些人。
杨保勇,原是康帝身边的亲兵队长,本是个孤儿。因此一直对康帝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