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悠坐在牢室的外面、而不是里面,才能更好地、更灵活地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
画海也猜测到了:冤枉楚迎月,应该只是个开始。
因为歹人没有那么蠢。
明知楚迎月跟国朝最顶层的人物关系都交好、还想冤枉她,没有后续就根本不可能。
否则:季铭只消随随便便一句话,楚迎月便能被无罪开释。
这,就是权力。
只是,季铭等人,一切还在依照律法。
这也是歹人唯一能拿捏的地方。
但画海的接案,绝对在歹人的预料之外。
画海在所有人都走后,就对季铭道:“歹人恐怕会在法三司会审上打主意。我们推测一下歹人的打算。
第一:如果此案由画棠、或季子钰接手,那么,歹人就可以、以内亲没有避嫌这一点,攻诘此案。
第二:画棠、季子钰、您,都没有接案。那么,您就必然会将些案交由法三司去办理。
如今法三司中:只有大理寺正卿秦略、刑部尚书林海梁、和京兆伊丁焕忠能接手。
根据这些推算,陛下,微臣请您:安排人手,彻查此三人。
尤其是近期与这三人交往频密之人的来历等等。
最后,再与苗燕琳那边查出来的人,两两相对。”
季铭听了,点头同意。
在画海要告退前,季铭加了一句:“你注意听楚迎月的说辞了吗?
她说:当时围观的人群中,叫嚷最大声的,都是冲女大人、女子之类的言辞去的。
那么,歹人不仅是想要法三司会审,更想要的:就是破坏女子官员在民间的口碑。
女子为官,殊为不易。你妹妹她们三人,能有今日,都是流血流汗换来的。
不能让人轻易地就给摧毁。
但是,如果不让法三司当堂公然会审,只怕:之后歹人还会借机挑起民论,说朕循私枉法、纵官行凶。”
“是这样的没错。”
画海接口,再道:“到时民情汹涌,赶您下台都有可能。所以,此案会由微臣当堂公审。微臣是画谨年的儿子,微臣出面,在民间,比谁都好使。”
画海这话,说得非常傲气。
那是他父亲为官多年、为民多年所积攒下的民心。
也是他画海最大的骄傲。
“交给你了。”
季铭重重地拍了一下画海的肩膀。
画海笑了笑,转身,昂然而去。
“宣禁军副统领郝大元觐见。”
画海走后,季铭随即宣人。
郝大元,人如其名。
二十三岁的年纪,从军已有九年。一直长得圆圆滚滚、肉乎乎的。
还喜欢笑,看谁都是笑眯眯的。
偏又眼睛小,每每一笑起来,那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让人以为他就是个“天不亮”、永远在睡觉的那种。
听到陛下宣召,郝大元就像颗球一样,飞速“滚”来了御书房。
一进门就笑眯眯地道:“末将快想死陛下了,陛下可算想起末将来了。”
“嗯,想起你来了。你准备好了吗?”季铭问。
“准备好了,当然准备好了,末将随时都为陛下准备着的。”郝大元双手操在大袖里,笑眯眯回答。
季铭看了他那张笑脸一眼,吩咐道:“刑部尚书林海梁,我要知道他最近的一言一行。近期与他来往频密的、反常的人,都押送到大理寺去,交给你们的大统领画海。
另外,把林海梁、秦略和丁焕忠的个人详细档记找来。如果没有他们祖上十八代的,你就去补全。”
“陛下,您这是?刀刃向内?”
郝大元擦着双手,一副兴致盎然地问道。
季铭不出声,仰靠进椅背里,十指交错在腹前,偏着头,看着郝大元。
“得嘞,您心情不好,末将这就去办。一准儿给您办妥当喽。”
郝大元一见陛下这副样子,顿时甩了个袖儿,然后就“滚”远了。
郝大元,见谁都笑眯眯的,跟谁都相处得来,且相谈甚欢。让人一跟他说话,就恨不能巴心巴肝巴肺一样。
基本上,谁要跟他聊上两个时辰,祖宗十八代都能“卖”出去个七七八八。
而通常只消在十五分钟之内,肚兜穿的什么颜色、上面绣的什么花纹,就能被郝大元给套出来。
但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让人事后不生气。
就是:把你卖了,你帮他数钱,还笑着感谢他的那种。
被套出消息的人,都会觉得是自己嘴快了,而不会觉得是郝大元故意在打听的。
所以,了解郝大元的人,都离他远远儿的。
而季铭,早在北征军中之时,就发现了郝大元的这项本领。
之后,就把郝大元给带在了身边。
宏朝建立后,季铭就让郝大元专门负责:朝廷的情报消息。
一个商人需要消息,一个官员也需要消息,一个帝王,就更加需要。
季铭不会亲自去往谁家安插钉子。他不屑得那么做。
他只需要全权交给郝大元,到有需要的时候,再问问郝大元就可以了。
至于郝大元手下有些什么人?情报衙门在哪里?平日里都干些什么?
季铭一概不知。
只在郝大元要经费的时候,给就行了。
而郝大元对外的身份,就是禁军副统领。一个轻功极好的副统领。
至于其身手究竟如何?季铭也不清楚。
郝大元那个人,让人看不清楚、也摸不到底。
不过对季铭的忠心,也无人可及。
季铭当年被调回大都城、闲置不用的时候,郝大元也跟了回来,自请去守了皇陵。
在皇陵,一呆就是三年。
那时候的郝大元,跟季铭一样,不是,是比季铭更加消沉、更加颓废。
其实,那时候的北征军,还真没有几个不灰心颓废的。后续接替季铭的将领,又是个六大世家嫡系的。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的北寥,能大肆嚣张的主要原因。
而现在的郝大元,每天都跟喝了鸡血一样。
不过他唯一怕的人,不是季铭,而是画棠。
他对季铭是敬、是忠;对画棠就是又敬又畏。
郝大元现在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画棠的时候。
那时,画棠还在皇宫前门的空场救治伤员。
已经忙了两天两夜,非常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