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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李浅那张绝『色』的颜,看着他薄唇一张一翕,说出那令我绝望的话。

他们都已经死了,魂魄却不能轮回往生,只能逗留在这里,一年又一年,好可怜。

“月儿,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李浅拉着我的手,“这是这个村里人的宿命。”

我微微眯了眼看着他:“李浅,你还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他看向我:“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关于这个村子的秘密,走尸娘的事情,他们无法升天轮回的事情……”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其实我也不知道先听哪个比较好,我只是被这么大的信息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李浅叹了口气,轻“嗯”了一声:“好,我把这些事情慢慢告诉你。”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都被文字记录下来,还有一些是口口相传的。比如走尸娘的事情,比如这个村子的宿命。

千百年来,走尸娘的诞生都不是偶然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村的风水刚好是三面环山中间通水的纳气之地,家里祖宅的位置又在这地势的中心,气聚千年不散,因此七月十五出生的我,便成了千年一出的走尸娘。

很多人不知道这种事,都认为这里是风水宝地,也就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此居住。但是历代王朝都不会建都于此,也没人将城镇建在这,说明了什么?便是真正懂得这种事情的人,都知道,一旦气聚集多了,走尸娘一出,人也就完了。

“这么说吧,你的出生能够给别人带来好运,同时也注定了他们的命运。”李浅搂住我的肩膀,与我四目相望,“生活在这里的人,借了你千年的气运,在你成为真正走尸娘的那一刻,要将这些全部还给你,因为这是他们欠你的。”

我摇着头:“不,我不想那样的,他们也并不想欠我,不是吗?”

“可这就是命!”李浅说着,拉起我推开了院门,“你看看他们吧,到底是福还是祸,自己判断。”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村民,恍如隔世。

小孩子嬉笑着自我家门前跑过,前面的摔了一跤,后面的过来扶,却又因为身量太小,一起坐在了地上。他们的母亲走过来,笑着把人扶起来,一手一个,领着继续走路。

老人们坐在门口晒着太阳唠嗑,碰到相熟的打着招呼,聊起家常。

另有半大的年轻人,三个一群,两个一伙,聊着时下流行的东西。

他们果然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我特意注意了他们的脚下,现在天『色』渐暗,他们步履稳健地走在那里,除了没有影子,一切如常。

这就是孕育了走尸娘的村庄最后的宿命吗?

“走,出去看看吧。”李浅拉着我的手,出了院子。

我想,唯一与还是生人时不同的就是我和他们已经阴阳两隔,我看着他们在我面前跑过,穿透了我和李浅的身体,旁若无人地跑下去。

我是走尸娘,是介于死人与活人中间的一种存在。大约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团空气,和他们已经在不同的空间了。

“对了,柱子怎么样了,我们去他家看看吧。”我拽了下李浅的衣袖,带着他往那里走。

“月儿,有件事我要提醒你。”走在路上,李浅说,“方才为夫已经告诉过你,这个村子里人们的宿命。所以一会儿你见到了柱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柱子就出现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刘大爷,您见到戚月半了吗?我刚才回来和她碰上了,下个月我在城里办喜酒,您要是能来,也请赏光啊……”

他还在那里夸夸其谈,刘大爷则是眯着眼笑嘻嘻听着,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我已经站在旁边了。

看来是这样了,每一个再度回来这村子的人,都会死去,成为这个村落的一部分。

我看着已经失去了影子的柱子,转身走了。

“李婶儿,你家闺女下个月出嫁了,真是恭喜啊!”

“哎哟,为了这丫头的婚事,我可是『操』碎了心的,可算这回男方人不错,还有钱……”

“二娃,回家吃饭了!”

“你个败家娘们,怎么又把肉给狗了?”

“……”

我一路沉默,耳边不断传来乡亲们的声音,他们当自己还活着,继续着他们恣意的生活。看着他们的脸上依旧是往日的笑容,我突然觉得释怀了。

活着或者死去,都不过是人生的经历。他们只不过失去了肉身,魂魄却还能留在生前的地方,重复着他们简单的小幸福。

李浅所说,他们欠我的气运,我并不以为然。于走尸娘之事,别说他们不知道,我打赌就算他们祖上也不知道。否则谁会甘心留在这里,只为了积攒了数代的气运全部在这时候给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呢?

只不过是,他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偏巧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成为促使我诞生的一个条件。

而老天让他们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在村里生活,可能也是一种另类的补偿吧。

不会再有疾病和痛苦,不会再有生离死别,不会再有勾心斗角……我的这些村民们,继续在这里,重复着他们的日子,继续着他们的幸福。

“月儿,你好像想通了一些事情。”李浅紧了紧我的手,停在路边。

我仰头看着他:“没错。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我认了。”

他脸上一抹释怀:“好,那我们回去吧,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做。”

被他拉着一路往家里走,不经意间瞥见灰蒙蒙的天空,总觉得还是怪怪的。

李浅将院门关上,连房间的门窗也如是,然后将我抱上了炕。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双修,一直到明天天亮。”

“李浅,你……”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含住唇,囫囵吃进口里。

今天的他特别热情,让我有些猝不及防。屋里没有别人,我也不用不好意思,很快我们就进入了状态。

“月儿,你是我的。”他在我耳边低『吟』,我身上的鬼灵之力随着心念在周身游走,不断冲刷、洗涤着我们的身体。

外面的夜风忽然大起来,竟然吹得窗棂咕咚咚响个不停,我打了个激灵,李浅也蹙着眉起来。

“李浅,怎么回事?”

我有些不安,我家的房子再破旧,也不至于被风吹得响成这样。想起刚进村时,那阴气弥漫的上空,隐隐觉得有事要发生。

“果然开始了。”李浅绛紫『色』的眼瞳划过一抹寒芒,手臂一挥,白衣加身,立刻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李浅?!”

我没问完就被他揽在怀里:“月儿,有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看上了这里,你先在这里稍等片刻,为夫出去将他们打发了就回来。”

说完,还不等我反应,他已经风一般消失了。

我不能这么干等着,也整理好衣服,下了地。我现在已经不怕走夜路了,我要去看看能不能帮上李浅的忙。

我打开门,只见阴风阵阵,院子里不断有低阶的阴灵飘来『荡』去,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只是在那里哀嚎、撞击。

“大胆,竟然还跑到我家来闹事了!”我微微皱眉,运起心法,将它们悉数吸进肚子里。

李浅并不在院中,一定是出去了。我打开门看着夜幕下的村落,生日那天的场景仿佛再度重现。

无数阴灵排着队朝西边走,途径某家的院子,就有几个进去,然后里头就传来吵闹的声音。

我冲进去,见那些阴灵正揪着村民想要吃掉他们。我当时就生气了,伸手抓向阴灵,塞进自己口里。

“妈呀,这是咋回事儿啊,好端端的,怎么就进来坏人了呢?赶紧告诉村里联防的!”被救下的婶子还是看不见我,她只当是半夜来了坏人,被自己男人一棍子打昏了,还要去拨电话。

在他们的意识里,自己还活着,所遇到的一切也都用合理的理由自动脑补了出来。

我依旧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没有时间再耽搁了,我从这家里出来,挨家挨户转悠,但凡有被这些阴灵欺负的,就去吃了它们。一边吃,一边同这些阴灵一起,来到村西面的坟地。

远远的正看到李浅长身而立,手中宝剑指向一只高大的鬼。

“呵呵,连手下也没有的鬼王,不过是一个丧家之犬。”那高大的鬼睥睨着李浅,眼底满满的不屑,“你若是识相,不如就此给我做小弟,大家一起吃香喝辣。如果不然,本王可是要在这儿将你吃干抹净了!”

这么说,对方也是鬼王?!

我头一次见到,除了李浅以外的鬼王,而且还在这里争地盘!

“这村子是爷罩的,带着你的小弟离开,否则被干掉的只能是你。”李浅声音冰冷,那些聚拢而来的阴灵都不敢靠近,只是在一旁战战兢兢地看着。

“哼,大家同是有千年修为,莫非我怕你不成?”那鬼王说着,张牙舞爪扑向李浅,他举剑相迎,斗在一起。

旁边的阴灵们有的在一旁起哄,我知道它们都是那个鬼王带来的。

哼,你不是嘲笑我的李浅连个小弟都没有吗?这就将你的小弟吃个干净,看谁才是孤家寡人!

我心里想着,迈开天魁斗步,开始了进食。

阴灵遇到我这食阴之体,就是白白送来的美食。就在我大快朵颐的时候,我听见那个鬼王一声怒吼:“难怪你要多管闲事,原来走尸娘在你手上!”

我微微一愣,见那家伙张开血盆大口,朝我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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