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孝良尴尬一笑,命卫士带着吓坏的小乞丐去路口警戒,上前拉住蔡、蒋二人手臂叹道:“奉天匆匆一别,想煞孝良了。”他自打穿越来到这个世上,精神上倍感孤独,这两人于他亦师亦友,再次见面心中难免激动。
蒋方震冷了脸不理他,蔡锷倒是和颜悦色,“维中啊,按时间算你还有一年才毕业,如今怎的当了北洋政府的旅长?”抛开阵营平心而论,他很为这个小兄弟出人头地高兴,早知吴孝良非池中之物,却没料到他年不过二十就已经是领兵近万的少将旅长。蔡锷更没料到的是,再次见面两人已经成为不杀出胜负便不能罢休的敌人,不禁一阵感概唏嘘。
“孝良,昔日你奉天所言可还记得?”
吴孝良正色道:“当然记得,维中表字便是蔡公所赐,片刻不敢忘记。”
蔡锷谓然一叹,轻轻道:“你可知我早在第一军为你留好了位置?”蒋方震突然插道:“维中,你说过要为国家统一、民族富强而从军,如今为何做了北洋军阀的走狗,来打咱们护国护法的军队?”
吴孝良心中苦笑,当初我要入川军,你们不肯直接收了,如今成了这个局面我又岂能朝三暮四做小儿轻率之举?再者,这护国护法的军队便不是军阀了?广西陆荣廷、云南唐继尧,包括蔡公哪个不是领兵一方的割据军阀?蔡公高义自然不是唐、陆之辈可比,但想入中国之正朔却是难上加难,如今北洋如日中天,再过十年老蒋又会崛起,四川一隅如何敌得过他们?还不是空有一腔抱负。北洋尚有十年强盛,若借势成功当大有一番作为。
蔡锷听蒋方震话说的重,拦道:“百里……”
三个人均默不作声,缓缓走向渡口,夕阳更加暗淡,人群早已散光,只有河水流动不停的发出汩汩声。吴孝良最先打破沉默,“此番兵进湖南,北洋政府志在必得,蔡公、蒋公是何打算?”
蔡锷缓缓说道:“川军入湘,自然护法为先。维中有心报国,须知约法才是民国根本,根本不存何谈国家强大,何谈民族崛起?”
“蔡公所言不虚,但如今战也好,和也罢,不过是军阀手中的工具筹码,冯华甫反战主和是心向和平吗?陆干卿起兵护法入湘真是以约法为根本吗?不过是为一己私利的政争手段,相反段芝泉欲武力统一中国反倒光明磊落了许多。”
吴孝良慷慨激昂,听的蒋方震脸上阵阵发热,觉得便是在说自己,没错,他们的确是反对一切北洋政府所进行的政策,他们也的确想扩大己方势力,入湘作战可以御敌于川外。
蔡锷雅然一笑:“百里,维中在接咱们老底。不错,川军却有此意,不过却不是出于私心,北洋政府腐败混乱,将国会当自家后院,总统、总理更迭更如同儿戏。”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所以,只有约法才能约束他们,约法稳固他们受到约束,民国才有了根基,才会强大,才会崛起。”
吴孝良正色对二人深揖一礼,说道:“孝良言语无状,蔡公、蒋公一心为国,孝良感佩于心,但中国问题太复杂,一纸约法形同虚设,今日第四混成旅纵使违心入湘,此战也必须得胜。”一阵伤感随之而来,仅仅一年他就走到了两位良师益友的对立面上。
蒋百里见吴孝良话说的直白,知道再劝无益嘿嘿笑道:“哈哈,维中,你的第四旅即便想胜,也要看看我南岸川军答应与否。”
话音刚落,东方有信号弹腾空而起,一个、两个、三个久久才落下,蔡锷与蒋方震不明所以,都是一脸紧张,吴孝良眼中的兴奋一闪而消失。
“蒋公,川军已经败了。”
“什么,什么?”
“你说什么?”
蔡蒋二人大惑不解,心却悬了起来,吴孝良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和他们开玩笑,那结果就是不可思议的,他们不战而败?
“刚才的信号弹就是通知我,第四混成旅已经拿下长沙,数目有三,便是说明大获全胜。如今川军腹背受敌,北洋第八师又在平江虎视眈眈,情况很不妙……”
蔡锷不由得重新打量起吴孝良,用兵竟如此神出鬼没,当初没有直接留下他是不是错了?蒋方震则脸色大变,“维中,你所言可是当真?”接着又急急问道:“你一个混成旅哪来那么多兵?”又一拍手腕,恍然道:“定是你第四混成旅主力奔袭长沙,江北军营里则是收拢的溃兵。”
吴孝良刚要答话,蔡锷却到:“百里,你我兄弟这回要无功而返了,咱们这就离去吧。”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汨水边的雾气中,只有蔡锷一番话在回荡:“维中吾弟,后会有期。一统中华,民族崛起就看你们了!”
卫兵见人走远,带着小乞丐过来,问道:“旅长,这啥人,看着派头不小。”
“蔡锷,蒋方震。”
“啥——”
卫兵腿肚子哆嗦了下,蔡锷不就是江南岸川军的总司令么?
吴孝良看小乞丐可怜兮兮,不禁懂了恻隐之心,“小兄弟,我们走了恐怕贼人还要来抓你,不如跟了我去军营,如何?”
小乞丐虽然警惕之心大减,但却犹疑不定,是否该跟这个陌生的大哥哥走?
卫兵看小乞丐犹豫,以为他不识好歹,急道:“小老弟,我们长官可是堂堂北洋第四混成旅少将旅长,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追随他都没这运气,你还犹豫啥?”
小乞丐这才不再犹豫,拱手称谢,声音清脆。
“谢先生收留。”
吴孝良看他彬彬有礼,心道,虽然乔装成乞丐,但举手投足都暴露出你绝非简单的乞丐。
四人回营,整个军营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旅长出奇兵一战长沙已经传遍全军。
吴孝良连夜给傅作义发电,询问战况,并命令他以一部兵力北上威胁川军,然后又给王汝贤发电,请求其大军向西移动。如此一番足以迫走蔡锷,不用与其动一刀一枪。
处理完公文,卫兵一脸无可奈何进来,吴孝良奇道:“李五一你怎么了,有事?”
“那小乞丐不肯洗澡,一身馊味臭死了,我可不和他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