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宫和美躺在那里心潮起伏。吴孝良却是忧心忡忡。待伤口处置完毕。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为久蹲而麻木的腿脚。
“修文。此地不宜久留。赶快收拾东西走人。找到汉卿以后马上离开这里。咱们已经进了土匪的活动范围。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如今又伤了他们一条人命。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吴孝良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可惜李振清此刻不在这里。自宽城子下车开始他们就走散了。此地距离金川街并不远。否则以四方顶李振清的威名。对方或许能卖他一个面子。
“这些土匪。三五成群。沒什么战斗力。回头派兵來剿了就是。”陈秀岩对这些土匪依然很是不屑。走到那具半裸的壮汉尸体前仔细查。却掏出一柄精致的手枪來。
吴孝良到只觉五雷轰顶。这。这不是张学良的配枪吗。如何落到这人手中的。不详的预感竟在瞬间变成令人难以接受的现实。他们一行三人落在土匪手中。那还有好吗。
“修文。这是汉卿的配枪。恐怕他们已经落入土匪手中……”
骤然的变化让吴孝良有些心神不宁。话到一半已经不忍再说下去。他们三人一个商人。一个纨绔公子。一个花季般的少女。落在一群虎狼般的土匪手中还会有好下场吗。如果张学良和怀瞳有个三长两短。且不说如何向张作霖交代。便是自己这一关也过不去。如果当初他在立场坚定一些。将他们赶下车去。或许就会不发生……
想到这里他甩了甩纷乱的思绪。事实已经发生。想再多假设也沒用。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应对眼前形势吧。
陈秀岩此刻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題的严重性。他的确是轻视土匪。但如果这两兄妹落入土匪手中。自己再去救人。那难度可就不是一般的大。瞬间只觉头大如斗。沒了办法。
“这下可不妙。咱们该如何办。”
陈秀岩一筹莫展很正常。他从沒与土匪打过交道。并不了解土匪们的秉性习惯。所以沒了士兵武装的支援。便毫无办法可做。
吴孝良理一理纷乱的思路。土匪啸聚山林。无非就是为了求财。以壮大威名声势。并且这些土匪的脾气秉性也不是无迹可寻。他们的头领。尤其是混迹山林多年有了名望的草莽人物。对自己一身名声羽毛还很是爱惜的。所以。自己只需装作前去赎票的角色。许以钱财。那么张学良三人的安危必然得保。而怀瞳作为花票是不能在山上过夜的。所以他可以此为借口。先将怀瞳救出。然后再筹钱。赎张学良二人。
主意打定。吴孝良却又犯了愁。如果沒有强奸这段插曲。自己不会打死这个壮汉。如所料不差。他必然也是山上的土匪。自己打死了山上的人就要有所交代。如果对方蛮横不讲理。不求财。只为出气。那自己可就难办了。
陈秀岩见吴孝良默不作声。出言提醒道:
“一切都已经收拾停当。咱们是继续进山。还是退出去。”
吴孝良又沉吟了片刻。道:
“修文。你带着凉宫和美撤出去。到林子外那个镇上等我。并且马上派人去给马占山送信就说张学良在磐石被土匪绑了肉票。让他火速带钱來赎人。”
磐石距离马占山的防区已经很近。这个时候只能首先向他求助。
陈秀岩却不同意。
“不行。你是一军之主。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如何能让你孤身犯险。还是我去和土匪交涉。”他担心吴孝良的安危。决定自己带吴孝良去。
吴孝良却坚决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你去更不行。你这个京城大公子对土匪脾气秉性。规矩切口一点都不了解。去了很可能不但沒救出人來。还得将自己折进去。到时候我还得多救一个人。这绝对不行。”
陈秀岩一阵气短。和土匪打交道自己的确一点把握都沒有。而张学良和怀瞳的身份又太重要了。为今之计也只好由吴孝良亲自去冒险了。
于是陈秀岩不再推辞。将自己随身的一把匕首和另一把配枪交给吴孝良。
“维中。这些你拿着。万一不行。一定要保全自己。全须全尾的给我回來。绥东军还等着你去主持大局呢。”他在暗示。情非得已的情况下。不要妇人之仁。一定要保全了自己的有用之身。
吴孝良哈哈笑道:“修文兄。土匪窝而已。又不是虎穴狼窝。怎地你也做出这种小女儿之态來。放心。此去定然马到功成。”说罢。他沿着崎岖山路上的车辙。头也不回的向密林深处走去。
陈秀岩直到吴孝良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密林枝叶间才赶着马车。缓缓的向相反方向赶去。车中凉宫和美一双眸子。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呆呆的望着蜿蜒向密林伸出的山路出神。
吴孝良故作成竹在胸的独自进入密林。不过是为了宽陈秀岩的心。他相信以陈秀岩心思之机敏也必然能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只希望他能平安到镇上。将消息送出。
走了大概一个小时。车辙路也已经消失。只剩一条人脚踩出的小径蜿蜒向林子深处。
吴孝良心里打起了鼓。既然路已经断掉。马车哪里去了。他在小路两侧的灌木丛和沟子里细细的寻找了一番。终于在距离路断处半里外的一个沟子里发现了。已经散架的马车,那一刻他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见到任何一个人的尸体。
拉车的驽马早已不知去向。损毁的车身上并沒有血迹。说明车在损毁时沒有人受伤。他仔细的翻查着。马车散落的部件。希望从中能找出一点线索。虽然一无所获。但吴孝良一颗心略略放了下來。至少证明他们还活着。而此前对张学良等人遇到土匪的猜测。也终于得到了印证。
突然。枪栓声响起。一个声音冷冷的道:“别动。干啥的。”
紧接着。吴孝良感到一截冰凉的金属管顶在了自己的后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