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孝良心里装着一件头等大事,本沒有心思去理会小军阀的投诚,但李泽军却劝道:
“似杨效欧这等小军阀,若我们不收他,让他去了别人那里,一则实力此消彼长,二则此人难免会怀恨在心,败坏山东声誉。”
吴孝良细一寻思,还真是这个理,李泽军表面上看,是个粗心鲁莽之人,但实则有其细致的一面,譬如这次便想的如此深入,于是当即决定亲自接见杨效欧以收其第二军之心。
“久闻毅如兄大名,今ri终得一见,幸会,幸会。”
吴孝良说罢,疾走几步上前拉住杨效欧双手,便往主座上请,杨效欧本为败军之将,哪料到竟是山东省主席吴孝良亲自接见,并且态度如此热情随和,连连拒绝坐到主位之上。
“效欧罪人也,今ri前來乃是负荆请罪,维公莫要再让,莫要再让。”
而后执意坐在了客位之上,人家姿态摆的足,自己也不能心里沒数,便真的去坐了那主位,此时,他心里已经对前景充满了乐观的预期,此前的几次派部下代为接触,他还只能在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对方的冷淡,但此次亲來,吴孝良竟如此重视,这可是一个大大的好兆头。
待吴孝良坐定后,开口道:“效欧的第二军从逆也是不得已,好在沒有犯下不可弥补的罪行,毕竟我与萃崖兄也不愿山东百姓惨遭战火荼毒……”
吴孝良摆手道:“以前之事不必再提,毅如兄深明大义,我该代山东千万百姓向你表示感谢才对。”
说罢,转而将手中一直攥着的一份报纸铺在桌上,“毅如兄瞅瞅。”
杨效欧见吴孝良让自己看一份报纸大感意外,不明白这年轻的省主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拿起报纸大致的扫了起來,这是一份來自天津的《大公报》,吴孝良并沒有说让他看哪一则新闻,首版是大篇幅的东北军以及传奇少将张学良的报道,各种张少帅的花边新闻亦是参杂期间,其中最夺人眼球的便是张学良与赵庆华之女的一段私奔之情,据说当时赵老爷子为避家丑,甚至登报与女儿断绝了父女关系。
张学良英伟的照片旁边是一张少女的西洋盛装照,婀娜、妩媚,杨效欧不自觉的多看了两眼,但随即想到,吴孝良不可能无聊到让他看张学良的花边新闻吧,肯定另有用意,于是又向下扫去,头版下放一个方块内,一则黑标題跳入眼帘。
“ri本上海寻衅,侨民被杀,吴铁城市长……”杨效欧极为敏感,立刻明白吴孝良让自己看的一定是这条新闻,他又问自己如何看,这能说明什么呢,于是仔细读下去,当读到ri军以保护侨民为由向上海增兵的时候,额头冷汗立时流了下來。
“难,难道ri本敢,敢攻击上海。”
这个念头从脑中蹦出的时候,杨效欧把自己吓了一跳,ri本人要打中国,随即他想的更深入,上海是老蒋的后院,打了上海就等于打了老蒋的钱袋子,如此一來阎总司令岂不是绝处逢生,但他随即否定了即将要冒出的另一个想法,自己堂堂燕赵汉子岂是出尔反尔之辈,既然已经走出这一步就沒有回头路可选。
吴孝良笑着点头,看杨效欧似乎陷入天人交战之中,脸上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也不叫他,只是静静等待。
杨效欧突然惊醒,自己这番作态必然被吴孝良看在眼里,怎的今ri竟如此失态,忙擦了擦脸上汗水,挺直腰身道:“蒋主席可有对策。”随即觉得这话问得太沒水平,又改口道:“咱们山东改作何处置。”
他口称“咱们山东”就是在像吴孝良表明立场,不管如何他杨效欧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山东一边,可他当得起坚定不移这四个字吗,现在的杨效欧并不是很在意,但此后若干年里,这四个字都是深深刺入他胸口的一柄利刃,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吴孝良明白杨效欧是个决定聪明之人,片刻的愣怔已经将这前前后后的关系厉害想的透透彻彻,否则也不会如此失态,他毫不隐瞒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中ri一场大战不可避免,毅如兄來的正当其时啊……”
晋系第二军投靠山东吴孝良,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纷纷质疑杨效欧的眼光,投靠谁不好偏偏投靠一个名不见经传又沒有靠山的吴孝良,孙楚与杨效欧脱离阎冯大军序列,对整个联军造成了极为沉重的打击,形势对阎冯两人已经岌岌可危。
可就在所有都期待zhong yāng军大捷的消息时,一则新闻如冷水滴入沸油般,一石激起千层浪,ri本海军陆战队2300人突然袭击上海守军,这一天是民国十八年七月二十八ri。
吴孝良前世的一二八事变提前三年爆发了,它甚至赶在了九一八之前,这让他不由得开始迷惑,ri本这是什么节奏,在沒取得东北三省的前提下就敢进攻中国腹地,是它们太自信,还是太疯狂。
事变当天,吴孝良率五十七师,装甲旅以及杨效欧的第二军增援上海,在其前世,国民党zhong yāng以何应钦为首的亲ri派并不想与ri军开战,他甚至在一二八事变前得知驻守上海的第十九军将领有坚决对ri作战之意,而意yu将其调离,淞沪抗战爆发后,面对坚决抵抗的十九路军广大爱国官兵,何竟命十九路军老长官陈铭舒强令蒋光鼐与蔡廷锴停止进攻。
吴孝良发誓不要让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再度发生,什么大局,什么隐忍,都是狗屁,亲ri派们一心想的都是如何才能维系当局统治的稳定,至于出卖多少国家与民族利益与强盗,又有何干,这些人革命之初口口声声要废除列强一切不平等条约,可到了关键时刻仍旧与前清zhèng fu一样的**无能,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将ri本人赶下海去。
津浦路上列车飞驰向南,一列又一列直奔上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