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司令部内,植田谦吉中将的房中依旧亮着灯,他与日本驻上海总领事村井仓松正因为谈判与停战之事争的面红耳赤,村井仓松秉承内阁之意,希望陆军速战速决,所以才在海军陆战队进攻受阻之初派出第二十四旅团以及第九师团增援,但陆军的到來并沒有使战局向皇国有利的一面倾斜,反而支那人的抵抗更加激烈,位于主战场的闸北区甚至被毁成一片废墟瓦砾,这让内阁面临了空前的国际压力。
原本内阁是不主张对支那动武的,但自关东军在东北擅自炸死张作霖之后,内阁对军队的约束力便越來越弱,同时内阁大臣又多由海陆两军高级将领充任,于是海陆军的恩怨纠葛又延续到内阁之中,这次的上海事变是由侵略性一向弱于陆军的海军主导,也是海军为了挽回在内阁之中的颓势,但事与愿违,海军海战内行,陆战却不尽如人意,海军陆战队损失惨重,最终战役的主导权还是被陆军抢了去。
而这日本驻上海总领事村井仓松因与海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对植田谦吉的拖延战术并不满意,因为在他看來这完全是在延续海军的作战策略,他根本沒拿出更好的办法,因此他希望陆军表现强硬一些,以免除内阁海军派系大佬对他的压力。
两个人争执不休之时,李泽军亲率的突袭部队已经摸近了日军司令部,步兵炮炮弹密集的呼啸之声划破了这个注定不安定的夜空,与此同时信号弹腾空而起,似流星一样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紧接着,炮弹在日军司令部防御区内纷纷炸开了花,冲锋之声顿时响彻夜空,巡逻的日军士兵顷刻间在冲锋枪mp28冲锋枪织成的弹幕前毙命。
李泽军抬头遥望北方,那里也隐隐响起了隆隆炮声,事前他们约定,对日军司令部成功展开突袭之后,淞沪铁路防线的守军亦同时发动进攻,以配合对日军司令部的军事行动。
日军司令部外围的防御圈很快被打垮摧毁,而此时多数拱卫日军司令部的士兵刚刚在睡梦中被密集的枪炮声惊醒,惊慌失措下,又沒有得到上级军官的命令,一时间如沒头苍蝇般不知所措,日本陆军教条的简直让人发笑,在命令下达之前,即便是外面枪炮声响成一团,也不敢擅自行动,这支拱卫司令部的日军规模足有一个联队,而联队长则因为被步兵炮震晕而耽误了下达命令的最佳时机,最后还是一名中佐以联队长名义向下属各部发出抵抗命令后,日军才冲出营房。
而这几分钟的耽搁足以改变很多事情,第九师团师团长兼淞沪日军司令官植田谦吉中将最初只认为是己方士兵走火,在他正想了解情况的时候,宪兵直接推门进屋,架起植田谦吉就往外走,植田谦吉大怒:“你们干什么,绑架长官吗。”
一个宪兵急促的道:“司令官阁下请原谅,支那人偷袭司令部,我们必须将您带去安全的地方。”
“什,什么。”
植田谦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愚蠢懦弱的支那人竟敢在公共租借内动武,难道不怕列强们的报复吗,适时响起的支那人喊杀声像是在为宪兵的话做注脚一样,屋中的上海总领事村井仓松立刻面如死灰,他知道由于极度的自信,日军并沒有在设立在公共租借的司令部周围部署过多的兵力,只有一个联队奉命驻在此地,但士兵们都还在睡梦中,这一个联队还有多少战斗力能够抵挡支那人的突袭,他心中在打鼓。
“等等,等等,也带上我吧,司令官阁下。”
植田谦吉奋力挣脱了两个宪兵,整理军装后愤怒的道:“我哪也不去,我就要在这里指挥皇国的武士们全歼卑鄙的支那人。”说罢他指着其中一名宪兵命令道:“你带着我的手令去告诉渡边联队长,立即让士兵们以小队为单位各自为战,支那人偷袭公共租借地,兵力必然不多,只要将攻击打退,支那人必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尴尬境地。”
宪兵立正用力点头道:“哈衣。”转身出门。
植田谦吉又指着另一名宪兵命令道:“立即给宝兴路道口的师团主力发电,让他们小心支那人偷袭。”
“哈衣。”另一名宪兵同样立正颔首后大踏步离开。
上海总领事村井仓松见到植田谦吉如此镇定,才将噗通乱跳的心稍稍放回肚子里,只是,密集的枪声越來越近,他甚至已经能清晰的听到支那指挥官发号司令的吼叫,这都让他惴惴不安,如惊弓之鸟,可植田谦吉仍旧坐在屋中,他也不好独自逃命,否则今后的声名将毁于一旦。
李泽军在进攻开始超乎想象的顺利,但日军不愧训练有素,紧紧几分钟时间,就组织起了有效的防御反击,这给他的突击队士兵带來了巨大的伤亡,李泽军并沒有国内将领那种恐洋症,早在十年前他便率领绥东军将日俄两国的军队打的屁滚尿流,如今更是沒将这些小日本放在眼里,但这点蔑视也让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如今的日本陆军已不可与当年同日而语,战力竟惊人的强悍。
植田谦吉端坐在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虽然表面上镇定如常,但心中已经在逐渐发凉,他很可能已经被和联队切断了联系,否则发生如此重大的事件,联队联络官一早便來司令部候命待战了。
好在电台便设在他的隔壁,那名宪兵片刻便奔了回來,脸上却有多了几分惊恐,“司令官阁下,支那人倾巢出动对淞沪铁路一线的皇国陆军发动了大规模进攻,前线指挥部判断,支那人怕,怕是提前决战了。”
植田谦吉只觉胸口阵阵发紧,本來是自己提出谈判施展缓兵之计,等待国内增援的两个师团抵达上海,便以优势兵力做雷霆一击,谁知竟然被支那人抢了先,这个消息对他无疑是一个沉重之极的打击,皇国陆军的骄傲使他难以承受这种耻辱。
他终于在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支那人……卑鄙无耻……出尔反尔……”却沒想想自己何尝不是打着这种卑鄙无耻,出尔反尔的主意。
门外突然传來脚步声,植田谦吉举目望去,竟是渡边联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