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效欧的痛快没持续多久,张治中的第五军前导部队很快抵达上海闸北区,并且张治中本人也预先抵达真如指挥部,交接换防工作必须马上进行,即便再不情愿,他也只好收敛部众原地待命。
张治中第一次见到这位军事委员会九委员中与张学良同样年轻的委员吴孝良,很难想象眼前年轻的上将,身单势孤进入山东竟在短短一年内击败韩复榘与张宗昌两大势力,并且一举赶跑日本人收复济南,从而牢牢的控制住山东。而今又在上海突袭日军司令部,俘虏淞沪日军司令官,让日本人在他手中吃进了亏。
“久闻**长大名,如今终于得见真颜。幸会,幸会。”
吴孝良的一番招呼这才将张治中从愣神中惊醒,赶忙笑道:“吴委员建不世奇功,淞沪抗日胜利不远了,治中佩服啊!”随即张治中又寒暄道:“咱们两人都是保定军校毕业,说起来还是校友呢。”
张治中前一句话是意在告诉吴孝良,第五军是奉命前来,不是我想抢攻劳。第二句话则是主动示好,旧时最重出身门第,同出于保定军校就是他们最大的共同点,也是两人身上扯也扯不掉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吴孝良焉能不明白张治中话中隐含的意思,于是心中那一点点的不满也骤然间烟消云散。这的确是他印象中那个足智多谋,有礼有节的张治中,可堪一交。于是不再寒暄,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杀入正题。
“文白兄,虽然目前沪上形势对我军极为有力,但日军主力尚存,其国内态度不明朗。所以,接下来可能还要有激烈的战斗。”说着他来到地图前向张治中示意,而两个人攀了校友,自然称呼兄更为合适。
张治中凝眉静静听着吴孝良的介绍,才恍然,吴孝良能生俘日军司令官绝不是像同僚们所言乃是处于运气,一切都是事先周密策划计算好的。他惊讶的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上将,暗自庆幸他亏得不是党国敌人,否则将是一个极其可怕的劲敌。口中却道:“维中好筹算,治中掠人之美了。”
吴孝良听罢,哈哈笑道:“文白兄说哪里话来,抗日救国,人人有责,此事休要再提。”
这一番话说出口,张治中再一次惊讶了,以吴孝良这个年纪完全属于少年得志,往往这类人身上都有一个同病,便如张学良一般,虽然为人任侠、率性,却也免不了骄躁之气。可这些在吴孝良身上竟然没有一条符合,反而更加宽厚谦恭,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第五军和吴孝良麾下的五十七师以及第二军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全部换防完毕。按照,军事委员会一致通过的命令,他将率领部队返回南京,一面进行全面的休整,补充,另一方面也填补第五军调走后,南京的防御空缺。
既然返回南京,吴孝良索性将蒋中正的命令执行到底,第一时间便将俘虏的日军司令官植田谦吉交给了军事委员会,而留驻南京的军事委员会一切事务目前是由从洛阳赶回来的何应钦所主持。
吴孝良前世对于何应钦唯一的印象便是西安事变时他明着想要发兵救蒋,实则包藏祸心,想借张杨之手除去老蒋。因此,他只公事公办,既没有去他主持的军事委员会通气,也没有私下中的拜会。在他看来,这种小人自然是远远避开为好。
只是吴孝良想躲,人家却率先发难了。由于五十七师和第二军士兵达到三万之巨,无论是粮食供给还是军备换装,都是极大的一笔开销,所以蒋中正承诺的换装一事,便被他强行压了下来。
五十七师装备本来是一水的德制装备,而第二军也是刚刚换装完毕,本来无需更换,但是在淞沪战役中很多人的武器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所以仍旧有许多人需要新武器。
何应钦通通以财政吃紧,武库已空为借口搪塞推诿。最后还是五十七师一名叫于三和的连长当场发飙,带人冲击了弹药库,打开大门后库房里自然是堆满了崭新的德治装备,于是五十七师和第二军的官兵们愤怒了。
“那位何总长就是这么对待抗日功臣的吗?这口气你们能咽下吗?”
心怀愤怒的大伙一经有人挑头,愤怒就像火山爆发一样不可遏止的喷涌而出。
“什么狗屁何总长,抢他娘的……”
不知是谁带头冲进弹药库,总之一个小时之后,中央军在南京的弹药库被五十七师和第二军抢劫一空。
何应钦接到报告后,雷霆大发:“简直是土匪,土匪!”随即他拿起电话,摇了一通后喊道:“是宪兵队吗?我是何应钦,立即派出宪兵捉拿冲击弹药库的五十七师和第二军士兵,不得延误!”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便狠狠的挂断电话。同时他又抓起笔架上的毛笔,抽出信笺一张,在上面刷刷写了起来。这是他在起草发给蒋中正的电报。
身在洛阳的蒋中正听说吴孝良痛快的与张治中做了交接,并且毫无怨言,甚至一到南京,便主动将这次最大的功劳所在,日本中将植田谦吉交给了军事委员会。看来是自己想多了,顿时胸中涌过了一丝对这个年轻上将的歉疚之情,他决定等淞沪抗日胜利后在其他方面给吴孝良找补找补。
可高兴还没持续半天,何应钦的电报又到了,电文直斥吴孝良居功自傲,发泄不满,抢夺弹药库,殴打宪兵,在南京城造成了极大的为害与极为不良的影响。
当然,何应钦这可不是绝对的胡说,若细究起来起来,他的指控件件有据可查,只是没提整件事的前因后果,这也是他的高明之处。不知为何,这位何总长天生便看吴孝良不过眼,总觉得他对自己是个威胁,所以每次都不遗余力的为其制造麻烦,这次也不例外。
蒋中正看了何应钦的汇报后,只是淡淡的将电报放在桌子上,竟然没讲一句话,连惯常的那句“娘希匹”也没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