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孝良赶到常熟前线时,但见国军一败涂地,五十七师的增援部队终究还是來晚一步,但总算是救下了深陷重围,准备与敌同归于尽的宋希廉部教导团,七丫口一战,宋希廉以一团人马硬撼日军第十四师团,生生拖延了日军半日的时间,在即将崩溃的最后时刻,等來了增援的第五十七师。
李泽军并沒有率部抵达常熟与吴孝良所领第二军的先头部队会和,而是留在太仓一带防备登陆日军偷袭上海守军的后方,宋希廉经过与五十七师短暂的会和之后,又带着不足百人的残兵前往常熟防线,这位年轻的上校团长始终憋着一口气,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來,上海防线有声明显赫的五十七师与张文白的第五军,他宋希廉去了连给人收编都不够格呢。
抵达常熟后,宋希廉沒想到此地已经被第二军接管,并且新任命的京沪警备司令就在此地,按照军事委员会条例,在这一战区的所有部队理应由警备司令指挥,所以准备去见见新任警备司令,但他并沒有冒然前去,而是事先打探了一番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警备司令的底细,这一打听才知晓此人竟是山东新崛起的一个小军阀,既非阎冯的人,更非中央军嫡系,若是非要论个出身远近,此人倒是正儿八经的北洋出身,委座如何将京沪警备司令这等要职委给了一个不知根知底的外人。
宋希廉也清楚,自己不过是区区一介上校团长,又是败军之将,这个旁系出身的警备司令未必能拿正眼瞧自己,事实上,到常熟的这些天以來,他的确是颇受冷待的,远远不及五十七师给予他以及他的部下们英雄般的待遇。
这也难怪,第二军本就沒见识到宋希廉的教导团与日军打的是如何惨烈,所以将之当做一般的溃兵处置,可这在宋希廉看來便是给他有意无意的难堪了,因此,他极力主张要见吴孝良也有为部下讨还一个公道的想法,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被刁难或是责罚的准备,不过作为中央军嫡系中的嫡系,骄兵悍将的脾气上來,前面就算是一座钉子山他也要一头撞上去。
但是,让宋希廉万万沒想到的是吴孝良不但痛快的接见了他,而且非但沒有一句责难之言,反而比之李泽军还要礼遇有嘉,这让他倍感受宠若惊。
“荫国兄所部忠勇敢杀,孝良敬佩不已啊。”
宋希廉更加沒想到的是这位吴上将看起來竟然不到三十岁,撑破天也就二十七八岁,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
“司令谬奖,希廉不胜汗颜,未能阻止日军登陆,又打光了党国精锐,实是待罪之人……”他的目光罕有的多了一抹暗淡,但随即又变得精光四射。
吴孝良摆手打断他的自我菲薄,对于宋希廉他在前世可算是久闻大名,鹰犬将军大名霸气四射,带兵打鬼子亦是威名赫赫,因此当她听到宋希廉求见时,想也未想便一口答应下來。
“七丫口失守非荫国兄之过,以一团硬撼日军整整一个师团,拖住其达半天之久,不但不是败仗,反是一个大大的胜利,这一战为我军在常熟和太仓两地组织防线赢得了难能宝贵的时间啊。”
宋希廉胸中热血涌起,这么多天以來终于有人能够理解他的心境,看这年轻的吴上将目光澄澈,不似虚与委蛇,句句出自真心肺腑,竟升起了一阵莫名的感动,但随即深深的忧虑再一次填满了整个胸腔。
“日军登陆部队凶猛之极,教导团之所以能够拖住他们达半天之久全赖其登陆作战难展开阵型,占了个大便宜,一旦日军集中兵力冲锋,我军未必能够顶住,在七丫口时,整个江面都是日军的登陆船只,只怕日本人是想打一场规模更大的战争啊。”
这点担忧正说到吴孝良心里去了,第二军虽然一直表现骁勇,但他对这些晋军底子出身部队的战斗力,一直不是很看好,如果日军集中兵力进攻常熟防线,他未必能守得住。
“如果常熟失守,只怕上海就危险了。”
就在两人就局势担忧之时,数百里之外的上海吴淞要塞正面临着一场更大的危机。
原本敌舰妙高号被打残失去战斗力后,胜利的天平终于开始向中国守军一方倾斜,北炮台可以腾出手來与南炮台一齐炮击绕道要塞右侧偷袭的日舰出云号。
关键时刻日军的援兵到了,能登吕号载机舰与平户号巡洋舰联袂而至,三架水上飞机腾空而起对炮台开始狂轰乱炸,要塞内的中国守军可以用大炮打击远处的敌舰,但由于沒配备防空炮,所以对天上反复飞过的日军飞机竟无能为力,好在水上飞机载弹量不大,每次返回母舰装弹,重新起飞都相当耗时,如果能实施接连不断的轰炸,恐怕整个要塞不用海军和陆军便可以沦为一片废墟。
平户号的舰炮与此同时也喷吐出红色的火焰,剧烈的爆炸之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吴淞口,指挥掩体内,于三和心情沉重,一场即兴而起的遭遇战,打成现在这个样子,虽然已经难能可贵,但他此时已经切切实实的感受到日军对中国守军志在必得的决心,这一刻或许只是这场战斗的开端。
“南炮台两座八寸炮被炸毁,日舰火力全部覆盖到南炮台上去了。”
于三和冷笑一声,日军这是和他此前一样,打算先集中全部火力解决掉南炮台后,再打掉北炮台,想得到是很美,却要问问我于三和答应不答应。
可是坏消息却接二连三传來,“不好,江面上又來了艘日本军舰,个头大的很……”
掩体内顿时人心惶惶,嗡嗡议论之声,便像苍蝇一般,于三和怒斥道:“慌什么慌,就算炮台全废了,他们那些铁疙瘩在海里行得了凶,想打进要塞可沒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第九团的传令兵慌慌张张自外面跑了进來。
“不好了,团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