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效欧虽是半路倒戈投靠到吴孝良麾下的,但数次大仗打下來,竟然与小日本不相上下,第二军尽管实力较五十七师逊色,在常熟最危急的时刻险些崩溃,但最终还是稳住了防线,这让身为第二军军长的他大感扬眉吐气,也就是在这一次又一次与日军的大小战斗中,他似乎体味到了此前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对于吴孝良一力坚持对日作战,已经近似于不可理喻的固执,他尽管难于理解但还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下去,同时,第二军的士气也正前所未有的高涨,就在两天前,他们刚刚成功歼灭了日军的一个冒进的大队,他们显然比杨效欧这个军长更乐于接受这个命令。
吴孝良和杨效欧都不知道,就在他们酝酿打一次出其不意的反击战的时候,七丫口登陆的三个日军师团也决定联合发起一次攻坚冲锋,由于最高指挥官陆军大臣白川义则的失踪,他们已经陷入无指挥状态很长时间了,所以这次作战计划的发起人是三个师团长中资格最老的第十四师团师团长松木直亮中将來牵头,而其他两个师团长则毫无异议,全力配合。
其实松木直亮中将的计划十分简单,经过数日的激战,他发现一点端倪,面前的支那军队虽然战斗力不弱,但士气很难持久,一旦战事胶着就很容易泄气,由此,他设计了一个不间断攻击的计划,由三个师团选择两个点进行不间断的昼夜进攻,皇国陆军实力本就远在支那军队之上,所以,这次他们拿出攻打要塞的韧劲來,突击支那防线,万沒有不破之理。
当然,这样做也不是沒有弊端,伤亡便是各一个问題,但形势逼迫他们不得不尽快打破自身在支那战场的困局,东北的关东军仅仅用一个师团的兵力就占领了东三省,平津的华北派遣军也将东北军司令张学良围困在北平城中,连坐镇南京的国民革命军总参谋长何应钦都飞赴北平与之谈判。
而他们三个师团的兵力,竟还在登陆点附近寸步难进,这叫他们如何还有颜面坐等机会,三个人几乎是一拍即合,第七师团师团长原口初太郎更是拍胸脯保证,请求自己单独负责一点,这些日子以來他担任第十四师团的预备队,还沒轮到上阵的机会,自然是急的,上蹿下跳。
“松木阁下,第七师团已经手痒很久,左翼就交给我们吧。”
松木直亮点头欣然答应,这一次他不再拒绝,他要不惜一切代价东川第支那将军的防线。
至于第七师团由于要协防第五十七师反扑,所以紧紧派出一个联队加入对第五军的强攻序列,并且这个联队的联队长还是吴孝良的老熟人,曾经在绥东防御战中被吴孝良俘虏过的三宅光治。
按照日本陆军中不成文的规定,像三宅光治这种曾经被俘过的军队将领,是再沒有资格出任军队主官的,但三宅当年太优秀了,被称为皇国陆军的名将之花,很多陆军大佬都曾为此扼腕痛惜,所以他最终在军部大佬的庇护下,经过多年蛰伏又重新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军队。
只是此刻的三宅光治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名将之花了,现在的他仅仅是一名隶属于广岛师团的普通大佐联队长,第五师团又号称广岛师团,该师团不但是日本陆军的十七个常备师团之一,而且还是在明治时代便已经存在,由六镇台编组成军的六个师团之一,曾在日清战争,以及日俄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
让三宅光治在这样一支声名显赫的师团中重返军界,说明军部中的大佬还是对他寄予厚望的,所以当师团长寺内寿一决定仅派一个联队参与对常熟防线攻坚作战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主动请缨。
这是他蛰伏十年于军界复出后的至关重要一战,能否一雪前耻,就在此一战了。
三宅光治紧了紧腰间的武装带,一柄大佐军官指挥刀挂在腰间让他觉得极不自在,他磕掉了马靴尖沾上的一块泥土,扳住马鞍踩蹬上马。
“出发。”
名将之花心底的骄傲使然,他对松木直亮如此呆板的战术极为不屑,如此沒有技术含量的战斗计划,即便赢了皇国陆军也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支那第五军主力多在何家浜董家桥一带布防,他曾经专门研究过支那的防御战术,也是死板之极,只要派一机动力极强的偏师,深入其后方,断其后路,支那军心必然大乱,到时候其正面防线必然崩塌无疑。
三宅光治就要做这支机动力极强的偏师,因为他所率领的乃是第五师团第四十一骑兵联队,这同样也是一支战功卓著的联队,他们听说将深入支那敌后,做一次小纵深的突袭都难掩心中兴奋,口中呼喝,加紧了马队的行军速度,要赶在天亮前赶到既定位置,才能做到突然发起袭击的效果。
不过在出发前,他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京沪警备司令吴孝良的司令部原本在常熟城中,前几天最危急时刻,为了激励士兵勇敢作战,他甚至将司令部迁到了城东的苏家滃,这里已经距离前线很近了,只可惜吴孝良手下的参谋都太粗心大意,竟在布置防线时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这也正好给了他一雪前耻的机会。
十年了,支那将军,这回鹿死谁手,就看今夜了。
东方已经鱼肚泛白,大股骑兵卷起了漫天烟尘,直冲西方而去,而此时,中国阵地上的绝大多数士兵们还沉浸在前一夜美梦的余味中。
三宅光治抓紧了马缰,双腿紧夹马腹,这是他的雪耻之路,十年蛰伏,黑发便白发,当初皇国最年轻的将军早已成为军界笑柄,而他,今夜便要将这些所失去的统统夺回來。
常熟县城东十里苏家滃,警备司令部的警卫士兵向往常一样开始换防,站了一夜岗的士兵,早已经累的哈气连天,突然……